“騙子…”許久,趙丹峰聽著一聲呢喃,向袁湶看去,隻感覺臉上一涼,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滑到嘴角,是鹹的。
“雖然她沒有說,但全班女生都知道胡婧很喜歡你。你沒發現女生們要跟你說話,都站在胡婧看的到的地方嗎?她是真的很喜歡你,有天上台詞課,我坐在她身邊,她的筆記本上全是你的詩。每次表演課,你知道她有多想跟你搭戲嗎?隻要叫到你的時候,她總會在常老師麵前坐的端端正正,希望常老師能看到她,點她的名字。你知道胡婧為了你不去參加春晚嗎?隻是因為她說她給你說過那是她最後一次正式演出。你知道梅亭給女生們都怎麼說嗎?說姑娘們都離趙丹峰遠點,除非胡婧不喜歡趙丹峰了,你們再去吧……”
趙丹峰就這麼聽袁湶說著,從大聲到小聲,最後到無聲的抽噎。天黑了,排練室裏卻沒有開燈,隻有透過窗戶的月光描繪出兩個朦朧的身影。
“魚糕好吃嗎?”
“好吃。”
又是一陣寂靜,“我們是朋友嗎?袁湶。”
一陣沉默之後,一個字劃過夜空。
“是。”
“那就不要擔心了,我們是朋友,朋友就該對朋友好,對著朋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趙丹峰坐了起來,一把搬過袁湶的肩膀,“你以前在學校裏也有好朋友吧,現在,我就是你的好朋友!”
“可以一起逛街那種?”袁湶嘴角輕輕揚起。
趙丹峰一腦袋黑線,咬咬牙,“是。”
“那好吧,好朋友。”袁湶一把摟住趙丹峰,哇一聲便哭了出來,“我想家了,趙丹峰,我想回家,我不想上了。我每天覺得天空都是灰的,她們都是那麼漂亮,每一個都那麼優秀,站在她們身邊,我就像個醜小鴨。我從來不演都市女性的角色,因為我覺得胡婧曾離她們演起來真的很像。我是不是很沒用,很沒出息,真的很差。”
“不會,你是最棒的。”趙丹峰拍著袁湶的背,“你們每一個都是那麼優秀,就像你說的,胡婧往那一站,就像一個模特,是個都市女孩。梅亭上學前就演過幾個角色,渾身散發著自信的氣質。曾離是女生裏形體最好的,即便是穿著五塊錢的地攤貨,也能穿出她的味道。即便是秦海露,刀馬旦出身的她有著你們都沒有的獨特韻味,一絲倔強和執著的男性化陽剛美。”
感覺袁湶逐漸安靜下來,趙丹峰笑了笑,“至於你,你知道有首歌叫《野百合也有春天》嗎?她們也許是玫瑰,是白蓮,是牡丹,是水仙。但你,就是那朵野百合。安安靜靜準備著綻放,等待著春風,等待著有人告訴你,你已經美成了女神。”
“真的嗎?”袁湶趴在趙丹峰肩頭,閉著眼,心裏安穩極了,嗅著衣服上一絲洗衣粉的味道,忽然很想知道趙丹峰用的什麼牌子洗衣粉,從來沒發現這味道這麼好聞。
“當然是真的,我說了我不騙你,騙你是小狗。”趙丹峰已經覺得腿有些麻了,咬咬牙,堅持著。
“好吧,我相信你。”
“對了,這一身楊貴妃的行頭覺得怎麼樣。”趙丹峰得意的問道。
“真好,你找誰借的。”袁湶一點起來的意思都沒有,反正是把自己全部重量都壓在趙丹峰身上,完全沒有累的意思。
“什麼找誰借的,我專門去買的好嗎?”趙丹峰得意的緊,“專門去戲曲學院那邊商店買的。”
“難怪你能把楊玉環的行頭買成虞姬,是不是一套裏邊還有把鴛鴦劍,老板說放錯了。”袁湶實在憋不住笑了,一頭埋在趙丹峰懷裏,笑起來,“我知道那家店,老板總會這樣,用他話說,那都是騙老外的。”
趙丹峰咬著牙,“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大王息怒!勸大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憂悶舞婆娑。”袁湶唱起了虞姬的詞兒,雖然趙丹峰是個京劇盲,但這幾天總還是了解了點,知道這句出自霸王別姬裏虞姬的念詞。
“愛恨就在一瞬間,舉杯對月情似天,愛恨兩茫茫,文君何時戀…”袁湶接著唱了起來,趙丹峰隻覺得聽此一次,真是此生無憾。忽然特別能理解項羽為什麼要自殺,男人負責征服世界,女人負責征服男人。一個女人在自己麵前這麼唱著,生亦何歡,死亦何懼,真是寧負江山不負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