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紫荊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幾次連嘴巴都張開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什麼也沒說。
這會兒還未到閉市的時辰,江槿月左看右看,可算瞧見了心心念念多日的糖葫蘆,當即笑逐顏開,隻覺得這幾日的黴氣都被去了個幹幹淨淨。
江槿月同那熱情的攤主聊了幾句,買下了兩串冰糖葫蘆,又將其中的一串遞給了紫荊,見她依然支支吾吾的,隻好無奈地笑了笑,敲了敲她的頭:“你瞧瞧你,要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何必吞吞吐吐的,累不累?”
“小姐,奴婢隻是不明白,您為什麼要請那個道士說……”紫荊猶猶豫豫的,甚至連那四個不吉利的字都說不出來。
果然是在想這個啊,真是個傻姑娘。江槿月搖了搖頭,笑道:“哪個男人想斷子絕孫呢?你想想老爺,他是望眼欲穿也盼不來一個兒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作孽太多。”
紫荊一聽就急了,連忙追問道:“可是老爺本就想把一切都推到您頭上,您這不是給他台階下嗎?”
“給他台階?我娘親的死是我的錯,他在朝中低人一等、受製於人是我的錯,如今再多一個錯處又有何妨?你且放心吧,我隻想離一些不相幹的人遠點罷了。”江槿月說罷,一邊漫不經心地吃著糖葫蘆,一邊朝著江府的方向走去。
紫荊低頭琢磨了一會兒,試探著問道:“小姐您說的是太子殿下?奴婢知道您不大喜歡他,可這不是還有方公子嗎?您這……”
她話還沒說完,江槿月就輕輕搖了搖頭,麵無表情地答道:“且不說我對他本就無意,你隻想想,他連獨立判斷是非的能力都沒有,又有何用?”
“也是……對了,還有那位王爺呢!那日在城隍廟,他還幫您說話來著!奴婢覺得還是他最好!”紫荊越說越激動,糖葫蘆也顧不得吃了,拉著她的手嘰嘰喳喳個沒完。
看著紫荊這副興奮的模樣,江槿月也不想跟她多解釋了,生怕她再搬出什麼奇奇怪怪的人來說。這小丫頭什麼都好,是個忠心可信的,辦事又妥帖,就是這腦袋好像不太靈光的樣子。
想起沈長明那張蒼白俊美的臉,江槿月總是記著初遇那天他眼中淡漠疏遠的冷意。哪怕她願意伸出援手,哪怕他早已身陷囹圄,他還是再三拒絕自己的好意,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
即便二人也算生死之交,可他這樣一個對人多有防備戒心的人,又怎會真心求娶一個僅有數麵之緣的女子呢?
更何況,這個女子的父親還是與自己敵對的大臣。怎麼想怎麼不對勁,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是他有病,就是他有所圖謀。
江槿月愈發看不透這位性子古怪的王爺了,隻覺得他似乎有好幾副麵孔,也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分清究竟哪個才是最真實的自我。
也罷也罷,橫豎明日一早,她是天煞孤星的流言就要傳開去了。尋常人家尚且想給自己留個後,更何況是王公貴族呢?管你是太子還是王爺,什麼天之驕子、人中龍鳳,怕也是對此聞風喪膽、唯恐避之不及吧。
奇怪就奇怪吧,看不透就看不透吧,左右也與我無關,禍害別人去就是了。
想到這裏,江槿月又重振精神,胸有成竹地露出了微笑。
二人在東市轉悠了許久,回到家中時連天色都有些暗了。江槿月一踏入大門,早已等候多時的小丫鬟立馬給她送來了個晴天霹靂:江乘清已經知曉了今早在祠堂裏發生的事,姨娘和二小姐都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請她即刻前往正堂給個解釋。
江槿月這才想起來這一來二去的,自己竟把倒地昏迷的王姨娘和江宛芸給忘了個幹幹淨淨。她不由暗暗翻了個白眼,心說合著你們倆就差沒把我埋了,在地上睡幾個時辰就受不了了?還得讓我給個解釋?
她歎了口氣,將買回來的糕點一股腦兒地塞給了紫荊,抬腳就往正堂走去。眼見著還有幾步就要到了,縛夢卻無比貼心地開口提醒道:“主人,前麵那個屋子裏有很重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