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釅樓在唐莊西北角,離唐照秋的秋茗軒頗有些距離,而且路上也愈發地荒草叢生,甚至有土塊雜石絆腳,小晃把行李全讓另外兩個少年提著,自己隻小心扶著尹憾兒跌跌撞撞地走,嘴裏小聲嘀咕:“從今後你就改做姓唐嗎?也太突然了些。”
“倒挺好聽的。”此時的唐憾兒並不為一個姓氏糾結,隨父姓隨母姓也沒什麼區別,她正在回想剛才見麵的場景,明明並未介紹,唐照秋怎麼就知道荊予是教書先生的?
小晃又嘟囔一句:“怎的這樣偏?這位姨奶奶不是把咱們打入冷宮了吧?”
前麵引路的少年回頭看了一眼沒說話,後麵跟著的那個忍不住了:“別亂說話!永釅樓可是這唐莊裏最大的一處院子,家主她——”
正說著,前麵少年高聲攔了一句:“阿坤,先去開門嗦。”
可見前麵的這個是阿乾了,唐憾兒仔細打量了一下兩人,默默記住。
大約這兩個是兄弟,不知是親的還是表的,模樣裏有點子像,阿乾高一些,下巴頦上有顆小痣,阿坤略矮,也瘦一些,嘴角有兩個梨渦,即便不笑也能看出來些許甜甜的痕跡。
兩個人都生的還算清秀,不是粗糙的模樣,隻是膚色偏黑一些,也不知是不是這裏的人曬太陽曬多了,但總歸他們比路上見的那些茶工們標致多了,由此可見,這兩個不是唐照秋隨便丟來的人,應是選過的。
胡亂想著,麵前就到了永釅樓,果然它並不隻是一座樓,而是一處大宅院,荒是荒了些,卻也開闊。園子正中有座三層高的竹木雕花樓,一二層是房間居所,三層是露天閣樓且帶了亭子,正好聽雨賞月。
況且,能從舊生活裏逃離,哪怕這裏不盡人意,也未必不是好事,而且荊予先生說了,這裏以女子為尊,大約再不必像之前那樣靠著父權夫權討生活。
雖尚未完全確定,且試試看呢?
因此,乍一看,唐憾兒還是挺喜歡這裏的。
阿乾將行李放下,對著唐憾兒客客氣氣地說道:“小姐,今日倉促,樓內來不及多打掃,您先選一間休息,待奴等去叫人收拾。”
唐憾兒粗略一看,反正隻有小晃和自己住,房間太多,可隨心安排,於是一樓隻說收拾出正廳來即可,又上二樓選了兩間挨著的,大的是個套房,內有臥房外有前廳,還連著書房,適合自己住,旁邊不遠處小的一間分給小晃正好,別的可以慢慢收拾,也不急用。
阿乾一邊應了,又叫阿坤先去燒水來喝。
卻聽得哐啷一聲——唐憾兒扭頭看去,瞬間倒噎一口氣,嚇得頭發都要豎起來,隨即腿一軟,虧得旁邊小晃扶了她一把才沒摔倒,可小晃自己也叫了一聲,顯然是嚇到了。
原來,門前站了一個人,臉上帶著半隻暗銀色麵具,陰鬱的很,乍一看如見鬼魅。
阿乾忙上前幫忙撿起跌破的茶壺,又將被踢在一旁的阿坤扶起來,口中道歉:“不意衝撞了您,還請息怒。”說罷二人彎腰示意,一句話也不敢多講,匆忙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