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憾兒幾人回到唐莊時已是夕陽欲墜,走了很多路,又泥濘難行,腳上雖換了布鞋還是不舒服,隻覺疲憊不堪,小晃直盼著趕緊先回永釅樓去休息,阿乾卻說這時間該去秋茗軒等著用晚餐了,不然一來一回反而折騰。
唐憾兒聽著他兩人爭論,忽而問道:“西廂房在哪裏?我想去見見荊先生。”
“可巧,我來了。”身後一個溫潤的聲音響起,唐憾兒忙轉身去看,正是荊予,身邊由杏核兒扶著,還跟了個小廝。
“先生!”唐憾兒滿是驚喜,忙上前兩步去攙扶。身後小晃和阿乾亦跟著行了禮。
“大小姐,你們這是從哪來?”荊予客客氣氣的,立住不動,亦不接她的攙扶。
唐憾兒有些詫異:“先生,怎麼才一日不見您倒生分了?叫我名字就好。”
“入鄉隨俗嘛,再說你如今的身份的確是唐家的大小姐,不同往日了。”
“虛名而已”唐憾兒才要繼續說,方看到荊予先生笑的有些深意,忽而意識到這是大庭廣眾之處,剛才一時驚喜,竟大意了,忙又收斂起來,“先生這是去往哪裏?”
身後跟的小廝上前一步插嘴:“回小姐,家主說請先生軒內一聚。”
正巧也就有別的小廝追過來,說是尋小姐去用晚餐的,便也一同去了。
唐憾兒在心裏暗暗提醒自己,昨日唐照秋特意把荊予安排到別處去住,其實就是在提醒他們男女有別了,自己要注意分寸才是。不過說起來也好笑,方才在山上還感歎他們民風開放,這會兒又莫名其妙的避諱著。
唐照秋依然是麵無表情,盤坐在正廳的靠背椅上閉目養神,正由旁邊的小廝為她修指甲,另有一個自身後捶著肩頭。
唐憾兒和荊予先後行了禮,唐照秋這才抬了眸子,坐正了,吩咐道:“開席吧,楓郎來陪我坐,阿星阿辰別走了,也一起吧。”
屏風後麵有人正在忙著什麼,聽聲應了一句,才轉出來,衝著唐憾兒就笑:“這就是憾兒?來坐。”一邊說著,放了手中的瓶瓶罐罐,上前來招呼唐憾兒,“我是你母親的正夫,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莫要生分。”
唐照秋的正夫名喚景楓,年紀比唐照秋還要大幾歲,已近不惑之年,身量不高,有些虛胖,笑起來能看到眼角的魚尾紋,離玉樹臨風差些味道,卻挺耐看,麵相上是個喜興之人。
唐憾兒從信裏也早聽說過的,便明白眼前這位景楓原是自己的姨夫,於是蹲身行禮:“憾兒見過父親。”
這一稱呼,喜得景楓眼角都彎了:“果真是個伶俐人。”又從懷裏掏出個布包來,翻開來是個精美的荷包,荷包裏又掏出隻玉鐲子,親自為她戴上。
唐憾兒瞧這鐲子碧綠通透,知道不是凡品,便挺高興的,自然她不是高興鐲子值多少錢,而是因此覺得景楓看重自己,而且同時可能也含了唐照秋默認接納的意思。
唐憾兒歡歡喜喜的道謝:“多謝父親,您可否將這荷包一同送給憾兒?我瞧這花繡甚是好看。”
景楓遞給她,介紹給她聽:“這是猛茶寨廣繡,又叫做絨花繡,是在繡線裏裹了細絨,繡出來的花樣便是立在布麵上的,乍看栩栩如真,你既喜歡改日我多送你幾件。”
“可不敢勞煩您費心,有這一件就夠我寶貝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