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的對樞密院官員的任命書發送出去已經有兩個月了,一些原先任職在北方的官員已經來到京城述職了,朱由校把他們安排在了驛站,並沒有提前單獨召見;至於任職南方尤其是雲貴、兩廣的官員,有的才剛剛收到消息,仍在趕來的路上。朱由校打算等人到齊後再統一召見(瞿式耜除外,他在丁憂期間。為了劇情,委屈他爹早死一年了)。
在過去的兩個月裏,大明並沒有什麼事情發生,正如奧斯威辛沒有什麼新聞。
四月十九日,京師發生旱災。左光鬥向朝廷呈交了《足餉無過屯田,屯田無過水利》的疏文,指出京郊“荒原一望,率數千裏,高處為茂草,窪者為沮洳”,主張北方效仿南方,興修水利,廣招南方農民到北方傳授種植桑麻禾麥等技術;並提出“三因”、“十四議”;又向朝廷啟奏:今後朝廷考核官吏政績,應當側重農田水利建設方麵,如果荒廢農田,即使其他方麵可觀,也隻能列為下等。
朱由校對這封奏疏很是讚賞,這次的旱災可能就是小冰河期的前奏,小冰河期全球氣溫大幅度下降,糧食大幅度減產。中國曆史上數次社會動亂時期都和小冰河期有關:殷商末到西周初是第一次小冰河期,東漢末年至西晉是第二次,唐末至北宋初是第三次,明末清初是第四次。
以上奏疏中的這些準備雖然對這種全球性的天災來說有些杯水輿薪,但對北直隸、山東、山西的百姓來說已是天大的恩惠,再加上土豆等高產耐旱作物的推廣,不論如何有好於無——這個時間線的大明在應對天災人禍時一定是好於原曆史的。
而除此之外,四月末的另一份奏書,也讓朱由校十分在意。
南京禦史王允成希望朱由校親自下場,調解王德完與鄒元標的矛盾。他說的這兩位都是朝廷的重臣、老臣,兩人速來政件不合,所以朱由校對此事也是高度重視的,決定速速朝見兩人,但可惜,王德完重病在床,隻有鄒元標一人前來。
五月一日,朱由校在乾清宮召見鄒元標,雖然朱由校一般都在西苑辦公,但如此有分量的老臣,還是要正式一些的好。
畢竟這位的資曆可比劉一燝還要老,雖然是皇帝召見臣子,單詞是作為皇帝的朱由校確實十分緊張。
“鄒公,快快請座。”鄒元標剛一進門,朱由校就立刻的迎接了上去。
鄒元標作為三朝元老也是十分不客氣,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水,說道:“不知陛下怎麼突然想起老朽了?召老臣來所謂何事呀。”
朱由校,臉不由得一紅,反倒有些窘迫起來。他知道這個糟老頭實在打趣自已。自從鄒元標因為上萬言書而觸怒自己的爺爺萬曆被罷免後,就一直在民間講學,直到自己登基之初,才在群臣的建議之下,將這位老臣重新召回朝廷。
鄒老大人也一直向他上書,希望他可以妥善處理黨爭的問題,或是推舉一些人才,不過朱由校一直都是虛心接受,然後置之不理。此次才是兩人的第一次的正式見麵。
“鄒公勿要怪罪我。朕尚且爺少,很需要您這樣持重的老臣輔弼。”
“陛下說笑了,隻是不知這次是否是有要事要谘詢老臣啊。”鄒元標這樣正直的臣子自然不希望皇帝一直處於窘迫的境地,於是主動的叉開了話題。
“鄒公,朕其實是來勸架的。希望可以解開您與王德公老大人的矛盾。”
“矛盾?”鄒元標還重複了一下,高聲說道,稀疏花白的眉毛向上挑著,做出了一副極其驚詫的模樣。“我與王大人從來都沒有矛盾,這一定是有人從中搗鬼。”
朱由校正要開口,卻又被他打斷了。
“陛下,還記得老臣給您的奏折嗎?國家現在如此樣子,正是20年來各大臣黨爭、糾分所造成的。過去不禮賢任能、反而壓製人才,討論政務的人相互之間又不能心平氣和,反而專門致力於分立門戶派係。”
說到此時,他確實突然停住了,側過頭去向遠方看了一眼,隨後又歎了一口長氣。抿茶,繼續說道:
“難道老臣還能是說一套做一套的人嗎?如今聖上年少,外寇就在國境邊上。做臣子的唯有同心同德,共戮力王室,哪裏有結黨營私的道理?國家如此之時,倘若在黨同伐異,於國不忠,於家不孝。不忠不孝之徒,焉為人哉?!”
鄒元標是越說越激動,白色的胡子都隨之顫動了起來。而朱由校反倒是像極了受到老師批評的學生,此時沒由來的尷尬。
“鄒公,是朕勿信小人言論了。”
“陛下,聽風而奏本就是言官之職責,還請親們不要對他進行責怪。這世上隻有不偏袒不街道的正道,為何總要是在窩裏鬥個沒完呢?”
鄒元標又是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也不知道是什麼讓他怎麼渴。他目光直視著朱由校,兩人目光對視,讓朱有校感到許多的壓力,所幸隨後他又主動將目光撇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