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文書放朱由校麵前,他坐在大殿上方,樞密院的年輕人站在大點下方中間的大堂上,而內閣老臣們端坐兩旁,打量著年輕人們。
其實年輕人們與內閣的的老臣,私下裏都是見過麵的。這位剛剛入京為官、在官場上經資曆尚淺的年輕人,那肯定要從上到下都是要見一麵,登門“拜訪”,打點一番的,一是疏通人脈,以更好地快速融入這個整體;二來,也能打聽一些京城官場上的規矩。內閣是這個帝國的權力中樞,自然是拜訪的重要目標。
而閣老們也都清醒地明白,當今天子並不是一個安分的主,所以對這個剛剛設立的並被皇帝寄予厚望的部門也是十分的重視,很感興趣。
但他們不能主動邀請這些年輕人,一來不合規矩,長幼尊卑;二來未嚐不有結黨之嫌,雖然如今的大明朝野叫得上名字的官員多少都有些黨派的影響,但是結黨營私總歸來說不是一個好詞。況且皇帝剛剛召見這些年輕人,如果馬上主動與之見麵,皇帝又會怎麼想呢?
所以熟知官場規矩的他們一直在等待這些年輕人的登門,並基於熱情的歡迎,以關愛下屬、提攜後輩的寬厚長者的形象。
逢年過節的時候,疏密院的年輕人們也是會像其他官員一樣給閣老們送些禮物,以表心意的。
但是在這種正式場合,雙方還是第一次見麵的。朱由校看著麵前桌子上的文件,又看了看站在中間,等待皇帝回複並且被大學士看得緊張的顧問們,瞧了一眼兩旁對文案內容有些好奇的大學士。
他隻覺得氣氛變得似乎有些尷尬。
“從今日,樞密院的文案一式兩份,一份給我,一份送往內閣吧。”
當時之所以如此安排,讓樞密院的文件隻送給自己一人。除了保密以外,也有對內閣的不信任;這種舉動雖然有些好處,但是卻容易讓君臣產生間隙,對於那些年輕人來說,也讓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官員們的孤立。
而現在情況不同,那個已經與自己徹底一心,君臣一體,再把他們完全的排除在外,已經沒有必要了。此時,大明的決策層、統治集團的核心層已經達成了思想上的統一,改革要速了。
“臣遵旨。”張慎言起身答到。
“別站著了,賜座。”顧問們站在低處,而三麵都有目光,朱由校能感受到他們的緊張。
聽了這話,他們立馬謝恩,隨後很規矩的坐到了老人們的後麵,長幼有序。
朱由校也坐了下來,開始認認真真的閱讀這份草案。
一翻開文案,發現第一頁的並不是草案,而是一篇疏:
“其大者曰宗室驕恣,曰庶官疾曠,曰吏治因循,曰邊備未修,曰財用大虧,其他為聖明之累者,不可以悉舉,而五者乃其尤大較著者也。”
文章開篇便提出了如今大明的五大弊病,十分恰當合理。粗看了一遍覺得眼熟,細想一番才發現似乎是張居正的《論時政疏》。朱由校臉色有些古怪,內心很是起伏。
張居正在自己將其平反後,口碑在官方之中也是快速的回升,這位大政治家、大改革家的許多仁政、善政也被重新賦予了應有的評價,而許多嗅覺敏銳,政治敏感的官員們也感受到變革的預兆。
在今日,這群尚且稚嫩的改革者引用的這篇大改革家的雄文,讓朱由校覺得有些振奮。可又看了看文章,數十年前,張居正提到的那些問題,在幾十年後的今天的大明依然存在著,並且幾乎沒有絲毫的好轉,又使他不由得有些唏噓。
這篇文章,張居正20多歲剛剛入朝為官,是寫給嘉靖皇帝的,可惜結果卻是石沉大海,完全沒有任何反響。而今天這些年輕人就坐在自己旁邊,朱由校誓要鬧個地府點讚。。
“今一、二宗藩,不思師法祖訓,製節謹度,以承天休……陵轢有司,朘刻小民,以縱其欲。”
“今國家於人材,素未嚐留意以蓄養之,而使之又不當其器,一言議及,輒見逐去,及至缺乏,又不得已,輪資逐格而敘進之,所進或頗不逮所去……所謂庶官瘝曠者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