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季青盯著這串號碼看了兩秒,直到拿著手機的手指都感覺麻木,他才挪動有些僵硬的手指按了接通。

電話通了,他握著手機沒有說話。

對方亦是沉默,但終究是僵持不住,粘膩地喚:“青青,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宋季青忽覺胃部難受,嘔心感一點點上湧,強撐著慢慢道:“項錦,我接你的電話,是想告訴你,以後不要再聯係我了。”

“我覺得很惡心。”

對方似乎被這幾句話震懾到,短短一分鍾內,聽筒裏再次陷入沉寂,隻能聽見不太平穩的呼吸聲。

“別這樣,”項錦艱難開口,“青青…”

“隻把你拉入黑名單已經夠給你麵子了,別讓我對你說更難聽的話。”宋季青冷著聲音,絲毫沒有再續前緣的意思。

宋季青拿下手機,在按下掛斷鍵的前一秒,項錦的聲音急促地從手機裏傳出來,“青青,你結婚了!是不是?”

宋季青的眼瞼慢慢變紅了,幾乎是極恨地開口:“你調查我?”

項錦冷笑一聲,“果然,你有了別的男人作新歡,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忘了舊愛了。”

宋季青腳步猛地一停,不知名的怒氣一瞬間衝到頭頂,他隻覺得喉嚨像剮過般疼痛難堪,原來所認為的那些年的寶貴感情和珍惜記憶,其中竟然一絲信任也無,裝的全是些裹著假皮的醜陋真相。

“你——”話還沒說出口,兩顆極大的滾燙的眼淚就摔下來,宋季青有些狼狽地單手捂住麵頰,側身背對著馬路,啞著聲音道:“隨你吧…”

“我無話可說。”

宋季青再不想聽到項錦的一個字一句話,看也沒看便掛了電話,拿紙巾粗糙地擦幹眼淚,接著裝作若無其事地將下巴埋進衣領裏。

勉強收拾好自己,宋季青重新挺起頭,直起背,往校內走去。

遠遠地看他的背影,很像一棵單薄的桂花樹,仿佛已經不剩多少芳香了。

等宋季青拐彎進了教學樓,程暮才重新提起腳步往相反方向的校門口走去。

手裏的溫熱三明治和牛奶還是被原模原樣帶走了。

盡管他糾結了很久。

早晨上班高峰期堵了很長一條車龍,此起彼伏的喇叭聲響得頻繁。程暮看著前方,表情清清淡淡,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搭在方向盤上,車裏正放著早間新聞。

程暮沒開暖氣,早晨的這份涼意剛好夠人醒神。

放在副駕駛座位上的早餐正在慢慢變冷。

因為交警的加急疏通,車龍慢慢順暢地開動起來,程暮駛上主幹道的時候,早間新聞的聲音忽然停了,車載電話顯示有人來電。

程暮沒看屏幕,側耳帶上藍牙耳機,點了接通,“你好,這裏程暮。”

宋季青輕輕軟軟的聲音出現在耳機裏,“程暮。”

可能也沒有那麼輕。

或許是藍牙耳機太貼近耳膜,聲音仿佛傳進腦海裏,程暮在綠燈最後一秒踩下刹車,堪堪停在斑馬線後,說:“宋季青?”

“是我。”

“什麼事?”

宋季青猶豫了一下,才道:“剛剛看到新聞,六府街附近出了車禍,你去上班的時候…開車小心些。”

“嗯。”程暮道。

“好的,那我掛電話了哦。”宋季青說。

“好,”程暮道,“會小心。”

前些天下雨多,雨水洗淨了灰塵,使得道路兩旁的香樟愈發綠得耀眼,確實是四季常青的一種樹。

程暮開著車路過,餘光滑過那些高大的樹木,映著車窗上的側影,嘴角有著連他自己的沒發覺的淺淺笑意。

宋季青的電話有神奇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