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酒宴早已準備就緒,不可能因為蕭若詞的一句妄言而改變流程。但看得出,宋夫人顯然更重視長女的意願,一桌子菜不現實,一道菜還是可以有的。
這種“重嫡輕庶”的思想並非宋夫人獨有,京城富庶人家皆把個人在其家族的地位視為評判他能否深交的標準。
如此便導致了強者更霸道,弱者更無助。
在宋夫人眼中,唐子玉的外孫女不論怎麼驕縱任性,始終要比那個鄉野村婦所生的庶女“可愛”得多。不過她一個婦道人家,平日除了聽曲弄花,再無與外界更多交流,渾然不知蕭家姐妹的地位正發生著天翻地覆的變化。
宋掌櫃固然能察覺出蕭家的端倪,但他處事圓滑,哪怕唐子玉已死,群玉樓易了主,但唐家人脈甚廣,豈會被蕭映林說斬斷就斬斷的?是以他也沒有直接駁了那嫡女的麵子。
幽靜的小廚房內,隻有蕭若詞的腦電波在喋喋不休數著時間。
「五味點數積累程序已啟動。烹飪美食:南北杏燉雙雪;限時:七十分鍾。計時開始!」
銀耳放入溫水中泡發,薄薄的花瓣綻開,這是“一雪”;梨子去皮切塊,甜滑白嫩,這是“二雪”。
南北杏洗淨備用,兩果相觸、果汁交融。
鍋熱水沸,依次投入“雙雪”和“雙杏”,點綴幾粒紅彤彤的枸杞,紅白相間,好似初雪時枝頭的蠟梅,意暖神寒。
依照記憶,調製一糖料方子,均勻地灑在糖汁之上。覆蓋靜等。
腦海中的計時器滴滴答答,蕭若詞雙眸精燦,緊緊地鎖在燉盅之上。
「還剩兩分鍾。」
她柳眉一挑,小心地揭開盅蓋,夾裹著甘甜的白氣撲麵而來。
「烹飪結束,用時六十八分五十九秒。」
她輕呼了口氣,雖然時間有限,但口感應該也不會差太多。
糖水分為六份,由宋府丫鬟端上桌,蕭若詞也緊隨其後。
所有人望著透亮濃鬱的糖水都大吃一驚,除了蕭初孌。
眼中溶月,眉梢淡風,神色如海,看似寬厚,實則壓抑著洶湧的怨憤。
宋雲信斂了眉目,但臉上還掛著淺淺的疑惑,低聲道:“她又要耍什麼花樣?”
蕭若詞雙唇翕動,“若是耍花樣,那便好了……”’
隻見宋夫人飲了一口,雙眼立刻放出驚喜的光芒,“好喝!真好喝!”
「恭喜宿主完成今日‘五味任務’,獲得點數分別為:酸1點、甜5點。」
“宋伯母,您過獎了。”蕭若詞咧嘴一笑,但眼中充滿了失落,嘟囔道,“這次的分數還是一如既往地接地氣啊。”
宋月離看得出母親是真心歡喜,但回想起前幾日“水煮蛋”的事,仍心有餘悸,隻是輕輕地抿了一口,爽滑的糖水穿過她口腔的一瞬間,好似看遍了梨花開。
梨肉細膩香脆,本身的汁水和糖水相互滲透,甜得舒服;銀耳濃稠香軟,似有還無地融合在糖水中,糯得適當;南杏甘脆,北杏軟苦,兩種味感完美地配合,給糖水增加了無限活力。
宋掌櫃和宋雲信遲疑地對視一眼,也相繼喝了一口,臉上的難以置信遮都遮不住。
宋雲信悄悄掠了蕭若詞一麵,隻見她眸光中凝著優雅的自信,唇角悠然上揚,好似灼灼桃花般明豔照人。
他不由得心跳一滯,喃喃:“她的廚藝何時精進到這般地步的?”
蕭映林則黑著一張臉,狠狠瞪了蕭若詞一眼,接著臉部肌肉進行了瞬時位移,殷勤的笑意使他的魚尾紋愈加明顯。
“有糖水,自然少不了糕點。”他忙招呼家丁,“快把初孌做的小吃拿上來!”
“不必了!”宋夫人冷淡地道,“糕點吃多了燒心。不過這南北杏燉雙雪就不同了,甜度適中,很和我的口味。”
蕭若詞落落大方地講解道:“雪梨有潤肺清燥之功,銀耳有寧咳滋陰之效,南杏生津開胃,北杏祛痰和腸,最適合晚春時節來喝。”她頓了頓,眼波流轉,“適才聽宋伯母輕咳數聲,嗓音略微低啞,我特意燉了這盅糖水,希望宋伯母能早日痊愈。”
宋夫人欣慰地道:“若詞,你有心了。你這盅‘雙雪’使我想起了我的表姐,也就是如今的戶部侍郎商夫人,我們未出嫁時,經常在一起玩耍,每次我咳嗽不止,她便燉上這糖水,我隻喝上一日,便覺神清氣爽,比靈丹妙藥還要神奇。”
宋掌櫃握住夫人的手,溫聲道:“夫人,你不必傷懷,等月離與商二公子成了親,你便可隨時與商夫人相見了。”
此話一出,宋月離溫潤的臉龐霎時布滿紅霞,默默地垂下了頭。宋雲信則眉心一跳,臉色陰沉如霜。
蕭映林極有眼色地附和道:“宋家與戶部侍郎結親,定會成為世間佳話。”
也許還沉浸在鬱結的情緒中無法自拔,蕭初孌不鹹不淡地道:“恭喜你,離姐姐。”
蕭若詞無奈地默默歎了口氣,社交好累,跟在蕭家父女後麵社交更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