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普照,透過窗口形成一圈驚豔的光圈。
眼前的男子蒼白的臉色因光暈而微微泛紅,眸子深邃又晶瑩,好似灑入水墨中的星星,讓蕭若詞不禁心跳漏了一拍。
“……脫……咳咳……”葉湑眉頭緊蹙,喉嚨如同落入沙漠的水滴,瞬間幹燥難耐,不住地咳起來。
蕭若詞見狀,急忙倒了杯茶,但又不想讓葉湑看出她的擔憂,故作惱怒地把茶杯塞入他手中,“快喝,喝完就脫衣服,別耽誤幹正事。”
葉湑一口飲盡,終於止住了咳,耳垂滴血般通紅,但眼中暴風雪幾乎要衝出他的眼眶,將蕭若詞完全覆蓋。
“身為女子,你竟如此不知羞恥!”
蕭若詞一怔,“我不知羞恥?”
當反應過來,已然怒火攻心,她一下奪過他手中的茶杯,氣憤讓她誤解了自己的力氣,本來作勢要捏碎的,結果手心生疼不說,茶杯都快被她包出漿了。
但胸口的怒氣必須發出,她“砰”的一聲放下茶杯,雙手叉腰,開懟:“葉湑,你的良心被桑菱毒過後真是黑上加黑!我為了你一宿沒睡,你還罵我!我但凡少那麼一點點善心,你這嗜血的假閻王早就去見真閻王了!”
她胸前劇烈起伏,向門口喚了一聲。
靈巧的小姑娘輕捷地躍入房中。
蕭若詞指了指桌邊的一個小箱子,沒好氣地道:“紫岩,你給他清理背後的箭傷,我出去放哨。”
紫岩登時大驚失色,“小姐,我笨手笨腳,實在做不來,我還是出去吧!”
她說完像兔子遇到狼似的,飛速逃出了門。
看到她的表現,蕭若詞先是錯愕,接著恍然大悟。
她雖身處古代,但思想還是現代人的那一套,誰能想得到,讓男人露背是“不知羞恥”呢?
此刻,不知是她看葉湑的眼神發生了變化,還是葉湑的表現出現了異常,對方臉色依舊微紅,不過由原本的豬肝色變為了霞彩。
葉湑聲音冰冷低沉,可語氣卻似融雪般軟綿,“我的傷……待回府後找大夫清理即可。”
蕭若詞壓了壓眼睫,肅然道:“不可以!黎洛淵說,你體內的桑菱毒雖然化了,但由於箭尖的毒性最烈,又侵入到你的傷口中,必須每隔一個時辰清理一次,不然容易留下後遺症。”
“一個時辰?”葉湑的臉上出現了罕見的吃驚神色。
蕭若詞以為他不放心自己的手法,安慰道:“放心吧,這件事我做了一晚上,很熟練的。”她又立刻意識到了什麼,眸光閃過一抹羞赧,驀地背過身,“你脫掉衣服後轉身,隻需把傷口留給我。”
房內一時間陷入了靜謐之中,好似連花開的聲音也能聽得真切。
不一會,蕭若詞感到身後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接著便是葉湑悶悶的嗓音:“你可以動手了。”
“說得自己好像要上刑場一樣。”她轉過身,見到眼前的一幕,忍不住笑道,“沒想到葉將軍很守男德嘛。”
傷口在肩胛骨的位置,葉湑便將裏衣褪到肩胛骨下方兩寸的程度,皮膚是多一分也不願暴露出來。
蕭若詞準備好清理傷口的藥和工具,靜靜地坐在他身後。
他的肩很寬,時刻繃著一股勁兒,胛骨處和雙臂的肌肉顯露無疑。
傷口粗糙的邊緣有些拉扯變大,淺色的痂像酷暑的毒日,幾道舊傷痕冒出頭來,蔓延至裏衣中隱藏的肌膚內。
哪怕已經為他敷了三次藥,但眼前的一切仍讓蕭若詞觸目驚心。
她抿著唇,小心地處理傷口,幽幽地自語:“傷疤怎會這麼多?”
葉湑看不到她此刻神色,隻當她在問自己,便坦然道:“戰場無情,刀劍無眼,一點小傷在所難免。”
蕭若詞修長的手指微微一顫,唇抿得更緊了,但手上的動作卻一刻不停。
傷口沾到桑菱毒會被腐蝕,即便麵積很小,但密集恐懼症患者見了也會頭大,可蕭若詞顯然已經習慣了傷口的狀態,藥粉均勻地灑在上麵,不急不緩地塗抹,很快便填補了腐肉的空隙。
期間,葉湑一動不動,更未發出半點聲響。
蕭若詞不禁疑道:“黎洛淵說,這藥會有些蜇,你沒感覺到嗎?”
葉湑提了口氣,“還好。”
蕭若詞的動作愈加輕柔,“對了,你認識黎洛淵的爹是嗎?他也是武將?”
“朝廷大事,不可隨便對一般平民泄——嘶!”葉湑肩頭一晃,立刻又恢複了原來的位置,忙道,“我無礙,你繼續。是我小看了這桑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