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文眼皮都沒有動一下:“不知道他心裏實際怎麼想。也許他是拖延,避免支付脫身費。”
田春達沉默了半分鍾。
“那你就是為了錢才不離婚的?”
“他早就不拿一分錢回家了。”周淑文臉上又流露出另一種傾向性表情——憤怒:“對他而言,我早就是一文不值了,可能他唯一願意為我花錢的地方就是雇殺手幹掉我。”
田春達發現眼前這個看來淡漠無所謂的中年女人隻要能抓住她的興奮點,打開話匣子,是相當健談的,甚至比普通人更不會掩飾自己的內心。
“現在是他死了。”他說。
周淑文又恢複了淡漠,垂下眼皮默然無語。
看來她對談論今天的死亡倒沒什麼興趣,田春達微微皺起了眉頭,一隻手無意識地半捂在嘴上靜靜地琢磨,是回避嗎?為什麼?是凶手的本能回避還是真不感興趣?……,但現在還不會有答案,不過沒什麼,他相信自有樂於談的人在。此刻話題也許還是回到能使她激動的方麵好。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也拖著?”
“我媽媽是很傳統的,她不喜歡女兒離婚。”
“可這是你自己的事。”
“自己的事?”她似乎是反問,又似乎是自語:“我沒有自己的事。”最後的聲音微弱的聽不清楚。
“什麼?”
“沒什麼。”周淑文恢複了懶洋洋的狀態;“當初結婚就是因為媽媽的意願。”
“你不願意嗎?”M.GGdown8.org
“不太願意。”
“那你這麼委屈自己一定不容易。”田春達微微偏過頭,意味深長地說:“一般人很難像你這麼孝順聽話。”
一絲怨毒、憎恨或者委屈——田春達無法判斷——從周淑文眼裏一閃而過,但隨即平靜下來:“孝順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我從小聽二十四孝的故事,而現在,孝順美德不又在大力推廣嗎?聽說現在很多地方規定當官都先查查是不是孝順。”
沉默了幾秒鍾,田春達低沉地回答:“是的,確實如此。那你和你丈夫後來感情怎樣。”
“他一直要求和我離婚。”
“你呢?”
周淑文顯然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內心,她沉默了片刻,垂了一下眼皮淡淡地說:“我不會對討厭我的男人付之以深情的。”
“就是說你們感情不好了?”
周淑文搖了搖頭:“我們應該說是沒什麼感情。”她平靜地糾正。
“但你還是堅持沒有離婚?”
也許是剛才已經說明了是母親的意願,所以她沒有回答,垂著眼皮沒精打采地坐著,仿佛沒有聽到問話。
“介紹一下你丈夫好嗎?”田春達不得不換個問題。
“我多少知道一些八九年前的他,不過現在——,我想他對我完全是個陌生人。”她睜大眼睛看著他們,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或者是嘲弄浮在嘴角,但很快,她的臉又恢複了淡漠,
田春達注視著她,意識到盡管她不是難對付的那類女人,自己依然很難贏得她的傾心長談,畢竟在這特殊的狀態下他有著特殊的刑警身份。
“說說今天的晚餐吧。”他沉吟片刻換了個話題:“晚飯期間你丈夫說過什麼特別的話嗎?”
“沒有。”她一臉淡漠。
“其他人呢?”
“也沒有。”
“整個晚餐都沒有人說話嗎?”郝東提高嗓門插了進來。
“你認為這會是一個熱鬧歡快的晚宴嗎?”她冷笑地反問。
“但還是進行了很長時間。”田春達輕輕敲了敲桌子:“對於歡快的聚餐,也許時間並不長,但就你說的這種狀態,時間算不短,有——兩個小時,而且即使你丈夫離開了,也持續了一個半小時。”
“因為敷衍是很多人的拿手好戲。”
“敷衍也要說些什麼吧?這也許對我們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