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加百列處理好手掌上的傷口後,他看了一眼失神的那林,沒有猶豫,立即開始行動起來。
“所以,你現在是準備背著我趕路嗎?”那林又氣又樂,他哭笑不得地看著背對著自己蹲下的加百列,“我覺得你瘋了!”
加百列頭也不回道:“給你三秒,三秒內你不爬上來,我就抱著你走!”
看著背對著自己的加百列,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突然間席卷了那林的心頭。
從來沒有體會到這種特殊情緒的那林,在以後的時光中才明白,這種情緒,原來是叫感動。
可是他明白,自己怎麼都不能跟著加百列走!
然而,就在猶豫的這片刻功夫,加百列見他遲遲不肯上來,便一言不發地強行將他背了起來。
加百列幾乎是瞬間站了起來,突然的懸空感襲來,那林條件反射下抓緊了他的衣服。
“抓緊了。”加百列朝著死亡雪山前進,“我們要出發了。”
“放我下來!”那林還在試圖掙紮,但是重傷加上失血過多,兩者已經讓他失去了大量體力,更別說向體格天生異於常人的加百列掙紮。
很快,那林也意識到以現在的自己根本沒辦法反抗。他歎了口氣,趴在加百列耳邊,問:“我這麼重,你不累嗎?”
加百列淡淡道:“還好。”
這是真心話,剛才他背上那林的那一刻,其實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真當那林上來後,他心裏卻是一沉。
不是因為重,而是太輕了。
那林簡直輕得不像是正常人,同齡的女孩子怕是都比他重上不少。
雙手間觸碰的兩條腿,也是能直接摸到骨頭的形狀。
加百列不敢想象,這幾年間,他究竟是怎麼過來的。
那林還在不停地往老馬消失的方向張望著。
“你在看什麼?”加百列注意到他的目光,“放心,那匹馬不會回來的。”
知道老馬確實不會再出現後,那林歎了口氣,悶聲道:“是啊,它自由了,又怎麼還會回來呢?”
加百列卻搖搖頭,“不,它還會回去主人那裏,畢竟是已經馴服了的畜牲。”
死亡雪山並不是單單指一座雪山,事實上,它是由很多座雪山組成。
幾十座巍峨險峻的大雪山像是一個個圈圍在一起,中間產生的無數山穀便是埋藏過無數商隊旅人的死亡之穀。
這裏不僅極其容易迷失方向,還是雪崩高發之地,稍不小心,就會被層層白雪埋進墳墓裏。
從進來的那天開始算起,那林兩人已經在這死亡之穀裏走了兩天一夜,但是始終沒有走出去。
山穀中一直沒停過的暴風雪幹擾了人的大部分感官,他們不停地在一個又一個死亡之穀裏轉來轉去,最終迷失了方向。
雪山中並沒有生物,甚至連野草也見不著,所以他們唯一的食物,便是隨處可見的白雪。
渴了,就坐下來刨一把幹淨的積雪塞進嘴裏。
餓了,就多刨一點。
體質特殊的加百列還好,兩天不進食看上去對他影響並不大,但是重傷的那林就不行了:他一天不吃飯就餓得眼冒金星了。
饑餓加上行動不便,上述這兩件事讓那林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打從進入死亡雪山後,就幾乎都沒有下過地,全程都是加百列背著他趕路。
雖然那林並不重,可是背著一個人在冰天雪地裏前行,其中的艱辛也是可以想象的。
但是無論那林怎麼找理由推脫拒絕,每次加百列都會不由分說地背著他就走。
在迷失方向的第二天晚上,兩人在某座雪山的山腰上找到了一個天然洞穴休息。
洞穴是極佳的住宿地方,可以讓他們避開暴風雪,前兩次兩人因為沒找到棲身的地方,隻能在荒地裏露營,差點沒凍死。
這個洞穴外表看上去其貌不揚,內部卻很是寬大,往洞穴的深處看去,黑暗中有著一處斷崖,斷崖下麵是深不見底的地下洞窟,稍微不小心掉下去的話,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因為這個斷崖,所以在發現這個洞窟後,加百列便再三叮囑那林:不要往洞穴深處走,免得失足掉下去。
洞外,暴風雪還在下,洞穴內並不比洞穴外暖和多少,都是一樣的寒意刺骨。
那林裹緊身上的補丁棉衣,瑟瑟發抖。因為沒有樹枝幹柴,他們甚至連生火取暖都做不到。
加百列出去尋找可以吃的東西了。
他還沒有相信,雪山裏是真的生機全無這件事。
留下等待的那林看著洞穴裏吹進來的白雪,若有所思。
突然,洞穴入口處傳來了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
這是鞋子踩雪地時會發出的聲響,那林抬頭一看,是加百列回來了。
看他雙手空空,那林便知道他這趟夜行跟前兩次一樣,都是沒有什麼收獲。
加百列先在入口處抖幹淨了身上的餘雪,才緩緩走了進來。
洞穴裏極其昏暗,但是那林還是從加百列放慢的腳步中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待他走近後,那林這才發現他的小腿肌肉處,現在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了,那紅色血肉中穿插出的白色物件,是他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