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歌抬頭,這才發現開門的不是陸楠潛,李儀從他的房子裏走出來,雙手抱胸,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滿臉的得意與譏諷。
李儀靜靜的看了很久,似乎要把她的狼狽牢牢記在心裏,半晌才開口:“黎歌,沒想到你也用這種法子。”
什麼法子?扮可憐博同情,是黎歌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黎歌終於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左腿勉力撐著受傷的右腿,隻平靜地看了她一眼:“讓開,我要見陸楠潛。”說完,就撥開她撐在門框上的手,準備闖進去。
李儀伸手在她肩上一推,黎歌沒有防備,向後跌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李儀上前一步,惡狠狠地看著黎歌:“你有什麼資格來找他,你有什麼臉來找她,如果不是你,江姨就不會……”
“小儀!”陸楠潛帶著警告的聲音打斷了一臉恨意,麵容扭曲的李儀。
李儀被他的厲聲嚇了一跳,她神色緩了緩,語氣冷冷:“黎歌,你走吧,他不想再看見你了。”
他大可以說黎歌,我恨你,我不想再見到你,可他什麼都沒說,他讓一個不相幹的人出麵,羞辱她。他在裏麵,一字一句聽的清楚,卻沒有出來看一眼,黎歌明白,他是真的不想再看見她了。
夏日的清晨還水汽蒙蒙,落在她露在外麵的皮膚上,潮濕又陰冷。偏偏陽光多熾烈啊,照的她淚流不止。她迎著太陽的方向往家走,時冷時熱,就這樣哆哆嗦嗦,一拐一瘸地挪回家。
她告訴自己,別回頭。
手機突然震了起來,外麵的天色不知不覺已經黑了,黎歌撫上臉頰,不知不覺中已經淚流滿麵。
長久以來,她已經習慣無悲無喜的生活,冷清,乏味,平淡卻真實,大概這就是生活原本的樣子,一直以來,她都是安靜的,茫然的,像是等待幹涸的靜河,悲喜早已遺忘在歲月中。
她機械的解鎖,打開短信,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很簡潔的幾句話:今晚張老師設宴,你和我一起去。——陸楠潛。
黎歌看著短信發楞,不一會,大師姐在課題組群裏也發了聚餐的消息,地點定在金鷹國際酒店的滿園春。
黎歌看著大家七嘴八舌的聊著,有說到底張老太江湖地位不可撼動,歡送會搞得如此隆重。也有說課題組新來的教授大有來頭,才會大張旗鼓地設宴。研一的小萌新們最開心,枯燥的科研生活意外,隻有美食能讓人稍有慰藉。等回過神來,話題已經轉移到分幾批打車去酒店。沈師兄艾特她,問她要不要一起,黎歌下意識拒絕,想了一下,又把輸入框裏的字都刪掉,發了一個OK的表情。
黎歌想了想,回複陸楠潛:收到,我和師兄一起過去。
陸楠潛沒有再回過來,黎歌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失落,擺弄了一會兒手機,默默存下了號碼。
一行人在校門口集中,黎歌提前了兩分鍾,以前自己可是很拖拉的,能卡點絕不早到,以前陸楠潛等她上學經常等的不耐煩。
記不得從什麼時候起,黎歌習慣早到,再不喜歡讓別人等自己。
她改掉了很多的壞習慣,那時候他卻不在她身邊了。
過去五分鍾了,還是沒有人到。
她不喜歡別人等自己,更不喜歡等人。
黎歌百無聊賴地踢著小石子,看著小石子咕嚕咕嚕朝前滾,碰上了一雙幹淨的白色球鞋,留下一道淺淺的灰色汙跡,黎歌懊惱的抬頭:“抱歉……啊,師兄,你來了。”
沈彥北彎了彎唇角:“我來遲了,小師妹等很久了吧。”
黎歌認真的想了想:“還好,算不上很久。”
沈彥北抬手看了看手表,征求黎歌的意見:“已經不早了,要不咱們先去?”
黎歌搖了搖頭:“再等等吧,和他們一起。”
早早過去,要是遇上陸楠潛,黎歌還真不知道怎麼辦,人多壯膽,如今也隻能這樣阿Q地安慰自己了。
沈彥北見黎歌似乎被風吹得哆嗦,不動聲色地朝風口站了站。
黎歌感激他的細心,朝他笑了笑,說起來,黎歌在課題組的地位尷尬,是唯一一個專業型碩士,培養方案與學術型碩士不一樣,再加上她鮮少往實驗室跑,和同門之間關係都淡淡的。整個課題組,隻有沈師兄最照顧她。
工程碩士兩年就畢業,而黎歌所在的課題組研究方向是密碼學,非常理論的學科,需要深厚的數學功底,所以一般培養方案都是第一年惡補相關數學知識,打好基礎,了解基本密碼算法,第二年選擇具體研究方向,啃論文,提想法並研究,第三年基本就是寫論文找工作和準備畢業了。
可黎歌兩年就畢業,真正在學校學習時間也就一年,大多數課程都壓在第一學期,忙的焦頭爛額卻不見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