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地看著黎歌的背影,黎歌默默等著他開口,似乎在僵持,高處的水滴在玻璃上,似在催促,黎歌心中最千回百轉的聲音,與驟雨初歇的夜晚相融,不複溫度:“還不回去?”
黎歌沒有回頭,懶懶地應付他:“周青青回去了?”
陸楠潛無聲輕笑,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讓自己吃虧,剛受了委屈,就抓住機會報一箭之仇,他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側半米的距離,表情玩味:“什麼時候養成了聽牆角的習慣?”
黎歌沒有看他,伸手去接外麵的雨,用打濕的指尖在玻璃上無意識地信手塗鴉,她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對你們的交談沒興趣,隻不過某些人太心急了,聲音那麼大,我不想聽見也難。”
不知不覺中,她居然在窗上寫下他的名字,黎歌如夢初醒,也不知道他看見沒有,黎歌迅速地把寫下的字擦掉,手心一陣冰涼。她從心底湧上一陣煩躁,這樣你退我進的來回試探,讓她厭惡,她再開口時,語氣已經變得冷漠諷刺:“你為什麼出來,是擔心我,還是應美女之約?”
黎歌輕佻的語氣激怒了他,陸楠潛的目光一寸一寸冷下去:“我為什麼出來,當然是因為我不想落得個刻薄學生的惡名。”
這句話真假她不想去分辨,黎歌勾唇笑了笑:“老師先回去吧,我稍後就回,不然的話,恐怕就不是刻薄學生的傳言了。”隻怕是各種香豔傳聞都要滿天飛了。
陸楠潛的手握拳又放開,壓抑地闔上雙眸,隱去眼底的情緒。他一言不發地轉身,似是不想再和她糾纏,長腿一邁,離開了。
估摸著人都走遠了,黎歌扶著牆緩緩站起來,蹲的太久,腳有些發麻。
一出去就碰到沈錦北,他打量黎歌一身單薄,眼睛微紅的樣子,不由目露關切:“你……還好嗎?”
黎歌隻重重地歎了口氣,答非所問:“師兄,我覺得今天好長啊,怎麼還沒過去。”
沈彥北溫和的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累了就早點回去休息,睡一覺明天依舊元氣滿滿,小孩子別想太多。”
黎歌被他一本正經的語氣逗笑了,以沈彥北的細心肯定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卻不多問,黎歌感激他的貼心。
黎歌有些疲憊地倚在牆上:“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我還是個小孩子就好了,做小孩子多好,天真快樂,無憂無慮。小時候總想著要長大,長大了又恨不得一直都做個小孩子。至少……小孩子犯了錯是會被原諒的。”
原本就是隨口抱怨的一句話,沈彥北卻認真,眉眼間也嚴肅起來:“每個時期都有獨特的好,不必追憶過往或者寄希望於未來,好好過好當下才是正經。”
黎歌笑起來,眼睛彎彎:“師兄真實在,你這番話是標準的工科男的心靈雞湯。”
沈彥北摸摸鼻子有些無奈,半開起玩笑:“是嘛?總之,我們要堅持”止於至善“的校訓,完善自我,關愛他者,追求至善,保持卓越。”
黎歌哈哈笑了起來,沈彥北也靜靜微笑,拍了拍黎歌的肩膀:“走吧,回去吧,外麵冷。”
他們回到包廂的時候,也正巧是散席的時候,眾人告別,各自離去。黎歌準備和同門一起回去,卻突然被叫住。
黎歌的手不由收緊,手指將長裙捏出一道細長的褶皺。
“陸老師,有什麼事嗎?”
“我明天要出差一趟,你和我去趟辦公室,我有幾份資料要給你。”
不等黎歌回答,陸楠潛已經率先邁開長腿,朝著停車場走過去。黎歌匆匆和眾人告別,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陸楠潛已經站在車門旁,招招手讓黎歌過去。
黎歌在離他一米的地方站定,陸楠潛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三秒,突然勾唇笑了:“怎麼離那麼遠,怕我?”
黎歌警惕地看著他,搖了搖頭卻不說話。現在會想起剛才怒懟陸楠潛的畫麵,她突然有點後悔了。
陸楠潛拉開車門:“我喝了酒,你來開。”說完就把黎歌塞進了駕駛座,然後長腿一邁,繞過車頭坐進了副駕駛。
短短的幾個小時,被他反複折騰,黎歌胸中突然騰起怒氣,語氣也冷淡下來:“我開的車你也敢坐?”
陸楠潛嗤笑一聲,漫不經心的說:“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車技都是他教出來的。
黎歌似乎有心要把這口鬱氣呼出來,她深吸一口氣,一腳油門下去,車呼得飛了出去。
陸楠潛一愣,突然笑了,這小丫頭的脾氣倒是一點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