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楔子 (二)(1 / 2)

建康城倚江而建,城外江水深三丈三,河鮮富饒,城內的水深更深不可測,魚龍混雜。城內真龍,自然是當今大齊天子,而其他蛟蟒魚蛇伴龍日久,也非江湖蝦蟹可比。

城北的趙員外,雖算不上蛟蟒,但這幾年苦心鑽營,機緣巧合傍上了寧相國,從此連尋常四品官員,在街上迎麵碰見他,都會主動招呼一聲。天下的小人大抵一個模樣,得誌便猖狂,趙員外仗著寧相國這座大靠山,在建康城北耀武揚威,不可一世。

今年冬天,比往年冷了許多。進入小雪後,建康城的夜晚和清早,更是濕冷入骨,恐怕到了數九時節,會令人更難捱。

這一日清晨,趙員外穿著件純白色貂絨背心,呼和著一群隨從出門去。純色貂絨在關外也算的上是稀罕物件,他這身打扮走在街上,格外紮眼。趙員外身子肥胖臃腫,腿腳倒不笨拙,不多時,一行人出了門,來到了桃葉渡。

他左顧右盼,尋到那隻渡船,邁步近前,不曾想,卻看到滿身酒氣的宋船夫橫躺在船上,趙員外冷笑道:“老宋,你心挺大呀,欠人錢財,還有心思喝酒。”

宋船夫見他前來,從船艙掏出一筐河蚌,扔上岸道:“要錢沒有,東西拿去抵債。”

趙員外瞪大雙眼,不可思議道:“老宋,是我呐,你敢這麼和我說話?”

宋船夫又躺下,低聲喝道:“滾。”

趙員外站在岸邊欲言又止,才狠狠的哼一聲道:“下次找你算賬。”他命人抬起得那筐河蚌,搖搖晃晃回了趙府。回府後,他又命人將河蚌抬到屋內,自己蹲在地上砸了起來。

剛砸了沒兩下,趙員外忽然聽到窗外腳步聲雜亂,還來不及反應,他的房門就被人踹開。趙員外向外看去,隻見院裏站著二十來號人,將他的屋子堵個嚴嚴實實。

趙員外蹲在地上正砸著河蚌,扭頭驚道:“你們是什麼人?”

為首的陰翳男子,開口道:“你在幹什麼?”

趙員外見對方來勢洶洶,暗道不妙,他將手裏的河蚌放下,起身虛張聲勢道:“你們光天化日闖入民宅,還有王法麼?”

那男子也不廢話,將手一揮,院中人悉數抽出刀來,這簡單的動作整齊劃一,可見來人訓練有素。院中沉寂得令人壓抑,趙員外感覺到殺機四伏,心中早有定論,必是有人走漏風聲,想到此,他顫抖著身子慌忙道:“各位官爺,別誤會,寧相國府上的七夫人是小的幹娘,我也不是外人呐。”說著趙員外走到為首的男子身旁,將右手深入懷中,然後在袖子的遮擋下,遞出一張銀票道:“真的是自己人。”

對方不露聲色,輕描淡寫的用袖子將他的手拂了回去,隻這一個動作,便令他心驚肉跳。剛才他生怕對方先出手,所以暗自運氣防備,才伸出手遞出銀票,可那人輕描淡寫的一拂,便將自己的手拂了回來,他的力道拿捏得不輕不重,恰到好處。趙員外心道,完了,這等高手,必是來捉拿自己的。

那男子道:“我再問你一次,你在幹什麼?”

趙員外訕訕道:“前幾日嘴裏饞了秦淮河鮮,這不剛弄了一筐回來,解解饞。”

男子目光陰厲的盯著趙員外,好似毒蛇盯著獵物一般,冰冷慎人。

趙員外咳嗽了一下,繼續道:“我這也是一時財迷,心想這麼大的河蚌,說不準裏麵藏著什麼珍珠,七夫人最喜歡珍珠了。就是寧相國的七夫人,您聽過吧?”

那人冷笑,也不理什麼寧相國,諷道:“趙員外身子金貴,這種粗活就由我們兄弟來吧。”

趙員外急忙攔道:“這可使不得,哪敢勞煩官爺。”

那人玩味道:“都是同行,別裝了。”

趙員外一臉茫然道:“你們也是商人?”

那人拍拍手讚道:“厲害,真厲害。”

趙員外再次將手伸了過去,笑嘻嘻道:“經商在外隻為財,既然是同行,這次銀子的分量,你看行不行。”說時遲那時快,在他的袖口裏,嗖嗖嗖的飛出三支短箭,直奔那人胸口,接著趙員外縱身而起,運起輕功向外逃去。

卻說那人身子一側,抬起左手,袖子一拂將短箭收穩,接著右臂伸展,一把抓住趙員外的腳踝,喝道:“你給我留下。”碰的一聲悶響,趙員外直直摔在地上,那人又將左臂一抖,噗的一聲,三支袖箭盡數射入他的腿上。趙員外咬牙忍痛,然而他額頭上還是沁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