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衝將剛才看過的名單,與下午查閱過的諜報結合,良久,他又開口道:“限製鎮北軍這件事,是侯莫陳洛的意思,還是呆頭鵝的意思?”
方獨眼不驚不怒,平淡道:“兄弟,老哥提醒你一句,咱們口中的呆頭鵝,如今是坐在龍椅上的大周天子。”
梁衝笑嘻嘻道:“叫什麼天子,多生分。”
方獨眼思量片刻,道:“我拿不準,沒辦法斷定。”
梁衝琢磨著又道:“那我換個問法,這名單是誰讓你記的?”
這一次,方獨眼沉默很久。剛才他還提醒梁衝,宇文雲誌已經貴為天子,此刻自己卻吐出三個字道:“呆頭鵝。”
鎮北軍自成一係,憑鎮北帥印,便可以決定軍中將領的升遷調動。長安方麵的掌控力極低,數年前,甚至出現有都尉上任三年,兵部才收到消息的奇聞。
宇文雲誌讓方獨眼暗中記錄下這份名單,意味深長——說明宇文雲誌忌憚鎮北軍。
梁衝得到對方的確認,暗歎一聲,這一切,和自己猜測的差不多。
方獨眼內心掙紮,他略帶猶豫道:“你這次回來,他不知道吧?”他口中的這個他,自然是指大周天子宇文雲誌。
梁衝聽他的口氣不對,點頭道:“是啊,不知道。”他眼珠子一轉,道:“你也不用為難,告訴他便是。”他說著,又補充道:“反正許封釉肯定會告訴他。”
方獨眼是越來越不明白,按理說,梁衝如果偷偷摸摸回來,不應該去找許封釉。如果光明正大回來,應該直接去長安才對。
梁衝似是猜透他的心思,道:“我就是回來看看。”
對於他的話,方獨眼半句都不相信,道:“寧大哥讓你來找我,你什麼時候見過他?”
梁衝沒有瞞著他,道:“去年。”
方獨眼喃喃道:“去年?”
梁衝摸著梁靖的腦袋,道:“這孩子有病。”
梁靖莫名其妙,脖子一梗,斜著眼看向他爹,道:“老猢猻,你敢罵我!”
梁衝嘿嘿一笑,又道:“啊,不是腦袋有病,身子骨有點問題。”梁靖把頭甩得跟廟會上的舞獅子頭一樣,將爹爹的手甩開。梁衝輕輕一拍他的腦袋,繼續道:“去年懸壺聖手在長安現身,我領他去看病,順道與大砍刀聚聚。”
天下六甲四道,懸壺聖手獨占醫術一道,號稱活死人肉白骨。方獨眼倒是有所耳聞,點頭道:“什麼病?現在好了吧?”他想著,既然能請那位出手,眼下應該安然無恙。
可惜,梁靖身上的先天寒毒,懸壺聖手也無濟於事,若不是他在白馬寺有奇遇,恐怕現在墳頭草都已經很高了。梁衝卻沒有與方獨眼詳說,隻道:“好多了。”
方獨眼誤以為自己猜對,笑著向梁靖道:“小家夥,多注意身體,瘦得像根豆芽一樣,趕明方伯伯多煲幾頓雞湯,好好給你補補。”
梁靖見爹爹含糊其辭,他笑著點頭道:“謝謝伯伯。”
方獨眼又道:“沒去找呆頭鵝?”此時,他又用了這三個字。
梁衝搖頭道:“沒見。”他麵色複雜,繼續道:“不想見他。”
方獨眼歎道:“這事也過去好多年,老哥也勸你一句,他也不想陸姑娘出事。”
梁衝半晌沒說話,梁靖卻好奇道:“陸姑娘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