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海深謀吳龍士,心思深得令人膽戰心驚,恐怕武侯再世,也不過如此。
他落得每一子,都帶著無窮的後手,令人防不勝防。
蕭承澤西進,牽引了龐遠烈的征南大營,而兩省軍乘江海巨舟增援,也為徐衍之攻城,埋下了伏筆。
後來的火燒建康城,令平東大營灰飛煙滅,也將陳氏皇族葬送在火海中。為後來扶持蕭承澤登基掃平障礙。
三十萬江南甲士乘坐江海巨舟東去,哪怕陳氏皇族沒有覆滅,那一場大火中,城中人千不存一,蕭承澤手握重兵,在建康改朝換代也不是難事。
中原河網沒有江南密集,不利於水師作戰,可吳龍士早想好了後手,用江海巨舟為草原諸部補給糧草。
難怪王帳不著急趕回去春耕。
隻要蕭承澤拿下洛陽,順勢北上,幽雲十六州兩麵夾擊,麵臨的敵軍可有百萬眾——幽州危矣。
梁衝的眼角抽動,江行知正是看到這一點,才棄城而逃。在他的眼前,仿佛浮現出那一盤縱橫十九路棋盤,白子從吳越起勢,一路北上屠龍,這條路,可以走通。
梁衝甚至可以看見,吳龍士會如何收官。
因為王帳已然錯過春耕,今年的補給隻能寄希望於江南。所以,隻要蕭承澤能在今年初冬兵臨幽雲十六州,與草原王帳攻破幽州城。
錯過春耕是草原諸部的死穴命門,吳龍士順勢切斷給他們的糧草供給,這幾十萬蠻子,不被打死,也會被餓死!
這估計是他的收官。
屆時草原隱患消退,大周難出潼關,氣運此消彼長,那又是新的一局棋,名為爭霸。
劍斬玄星破天機,氣運聚散無定數,梁衝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似乎自己在這一局中,推波助瀾。
梁衝的臉色陰晴不定,方見塵趁機道:“翟遠同撐不了多久。”
許封釉也道:“幽雲是你的封地。你可以不在乎鎮北王這個虛名,但你忍心看著十六州淪陷麼?”
方見塵又道:“如今江湖上,不少人前去呂梁斬殺江行知。有柳無雙在,這些人有去無回。但他們依然選擇飛蛾撲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是氣節。”
梁衝沒有應承,也沒有推脫,隻是道:“不早了,你們先住下吧。”
方見塵急道:“還住個卵蛋!”
梁衝道:“你讓我再想想。”
話說到這個份上,方見塵極為失望,他僅剩的那隻眼睛,瞥了一眼許封釉,沒扔下一句話,徑直離開。
而許封釉肥胖的身子,靜靜的杵在原地,一動未動。梁衝挑眉,許封釉這才開口道:“我可以等你想通。”
梁衝指著山中的幾間屋子,隨口道:“自己去那裏找地方。”
從春節開始,一直到仲夏,這半年多的時間裏,白沙山裏的幾個人,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誰能料到,一眨眼外麵已經滄海桑田了呢。
近來嗜睡的梁靖,身上披著一張薄薄的毛毯,走來到父親身邊。
梁衝摸著他的頭,笑著問道:“小猢猻大晚上不睡覺,跑出來找爹,一看就是沒憋好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