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被黑狼盯上呢?這個年紀的女孩,會本能地避開危險。那麼大一頭黑狼,成人都幹不過,何況是她?
女孩看他的眼神保持警惕,但掌櫃衝她點頭示意,於是她道:“她太笨了,我不幫忙,她就死了。”
“還有呢?”
女孩猶豫一下,才道:“樓梯太窄,狼上不來。”
燕時初忍不住笑了。
他又舊問重提:“你叫什麼名字?”
“姚穗兒。”
“幾歲?”
小女孩比了個手勢,九。
燕時初神色一動,仿佛有些走神。
他九歲時,遇到了改變自己一生的人。
“下來吧。”
姚穗兒也知危險盡去,這才走下樓梯,推開小門走了出來。
她的個頭比盧雪仙還要小些,但皮膚幼白、麵龐精致,眼睛更是靈動有神。
“你是不是也要我拿那盞燈?”
他點了點頭。
“要是結果很好呢?”小女孩問,眼神包含著小算計,“比那個富家小姐要好呢?”
燕時初一指白貓:“這貓兒就送給你。”
這貓兒的確又圓又白又漂亮,小姑娘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她向燕三郎伸出雙手:“來吧。”
反而是燕時初呼出一口氣,看起來比她還緊張。
再一次,他取出小燈。
小姑娘雙手捧過。
燕時初屏息。
“呼”地一聲輕響,燈亮了。
一簇小小的火苗從燈芯燃起。
也從燕時初的心底亮起。
女孩歡呼一聲,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你的貓歸我了!”
燕時初充耳未聞,癡癡盯著火苗,一瞬不瞬。
雖然弱小,雖然不起眼,像是風一吹就會熄滅,但它畢竟真地亮了。
一百二十多年了,這是他朝思暮想的場景。
一朝成真,竟有些不敢相信。
女孩見他沒有應答,有些擔心:“喂,聽見了嗎?”這像是個大人物,說出來的話不會反悔吧?
掌櫃注意到燕時初拳頭緊握,不由得有些擔心。
“放心,我言出必行。”燕時初笑了,把白貓招到身邊,“不像有些人許諾未果,最後還要我替她完成。”
此時小燈慢悠悠飄了起來,就懸在小女孩身邊。她往外走開兩步,它就立刻跟上,寸步不離。
“這是什麼,為何跟著我?”
“寶物認主,它也一同歸你了。”燕時初比了個手勢,白貓就乖乖仰頭,任他從頸上的金核桃裏解下一顆寶珠。
珠子很小,就比雀兒蛋大那麼一點點。
燕時初半蹲下來,小心翼翼將珠子放進她手心。這事情本身有些危險,珠子裏承載的意識過於強大、信息過於龐雜,若交予普通孩童,重則爆顱而亡,輕則瘋癲一世。
掌櫃在一邊看著,覺得這仿佛是個儀式,格外隆重。
而後珠光一閃,女孩飛快閉眼。
她先是皺眉,有些痛苦,但很快轉為了迷茫,驚訝……
最後歸於平靜。
她穩穩站立,如同睡著。
燕時初沒有打擾她。
掌櫃開口欲言,都被他擺手堵了回去。這位客人好似貴不可言,穗兒得他青睞應該是天大幸運?
終於,女孩慢慢睜開了眼。
她的目光比從前更亮了,還多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雖是九歲女孩的臉,但有什麼不一樣了。
那樣狡黠、通透,又漫不在乎的眼神,燕時初再熟悉不過了。
熟悉,但睽違已久,久到恍如隔世。
“好久不見——”她衝他微微一笑,眼眶濕潤,
“——燕小三。”
她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黟城的初見,十餘年走遍天下的陪伴,還有舉身衝入時空壁壘的決絕……
這個男人又站在她眼前了,他還真是不死心嗬。
為這一聲熟悉的輕呢,他等了多久?燕三郎癡癡凝視,舍不得挪開眼。
她伸手,輕輕撫著他的麵龐:“你看起來太老成了,我這是睡了多久?”
“千歲。”他忍不住了,一把將她抱緊,再也不肯放開。
她是暖陽,她是清風,隻要一個眼神、一聲輕笑,就能將他心底沉積四萬多個日夜的陰冷和塵霾,一舉掃盡!
這麼多年的籌謀、算計,這麼多年與彌留、與天道的博弈,值了。
“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