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四丫:“十幾口人住在一個院兒裏,不革氣?”
丁二改:“革什麼氣呀?條件不好,都緊讓著點兒,沒事兒。”
“你們家真好。二姐,如果我拿錢買一處宅院,你和咱娘咱們搬過去住,你公公婆婆不會說什麼吧?”
“你哪裏的錢?”
“先別說我,你說你家。”
“緩解了住房,他們自是高興,還能說什麼。”
“那你就給二姐夫說,讓他給物色一處,多少錢不怕,但要拾掇拾掇就能住的那種,我想我們盡快搬出去。”
“你還真要買?”
“嗯!“
丁四丫這回是真心買房。家被燒了,回去也沒處住。大姐那裏遠不說,有個反賬婆婆,去了也是給大姐添堵。何況母親一定不願再去。
二姐這裏房太少,十一口人擠在一個宅院裏,已經是夠飽和的了,再添上她們母女,實在住不開。
“二姐,我是這樣想的:咱家被燒了,三姐沒了,你這裏就成了離著咱村最近的了。我想在這裏買處現成的宅院,安置咱娘。
“但這樣名聲又忒大,我想以你的名義買,你一家搬過去和咱娘一起住,就不顯山顯水的了。也好互相照應。”
“這倒是個好辦法。”丁二改聞聽高興起來:“那就讓咱娘長住在這裏。可是,得不少錢哩,你有?”
“有,我在大姐那裏打工,老板很喜歡我,認了我做幹兒子。”
“幹兒子?”丁二改驚奇地問。
丁四丫笑笑說:“我女扮男裝啊!”
“這我倒忘了。你剛進家時,還真沒認出來。”
“認了幹兒子以後,老板給了我很多東西。我變賣成錢了,我還供著大虎、二虎上學了。二姐,讓二姐夫快些買,你們也鬆快鬆快!”
“要這樣,我催催你二姐夫,讓他抓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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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確實沒有細糧了,一家人熬渴了很久。親家母來了,還帶來了小麥,總不能光吃白粥稀飯吧!
文魯氏晚上就用水洗了小麥,滋潤上,第二天上午問了磨,套著小毛驢磨了半簸籮麵粉。
中午吃的麵條兒。
這一回,文魯氏說什麼也要把丁四丫拽到屋裏,陪著母親丁王氏吃麵。丁四丫推脫說不會盤腿坐著,文魯氏拿來一個四條腿小板凳兒,讓她在炕上坐著。
丁四丫十二歲,發育的很好,個頭有一米五左右。坐在小板凳兒上,鶴立雞群,比別人都高。
丁四丫感到很尷尬,說什麼也不在了,跳下炕來,端著碗到外麵桌子上擠。
這一出來才知道,原來隻是屋裏的人吃撈麵,外麵的大人和孩子,都是吃的半碗麵半碗湯的稀麵。
這也是文魯氏的良苦用心:雖然有了麵,如果一大家子都吃撈麵,很快就會吃光。小麥是親家母帶來的,總得緊讓著人家吃,吃個長遠。
這才把丁四丫讓到屋裏,老兩口兒和兩個幹力氣活兒的兒子陪著吃。兒媳婦和孩子們兒,吃連湯帶麵的,這樣麵湯也扔不了。而且這主意還是大兒媳婦出的。
在段秀美看來,麥子是二妯娌的娘家人帶來的。又不經常來,應該高看一步,自己一家人吃蹭嘴,已經不錯了。留下些麵粉,以後誰有個頭疼腦熱的,也好做薑湯麵發發汗。
丁四丫見人們碗裏都有湯,心裏自是明白了怎麼回事,就把自己碗裏的麵挑給孩子們。
段秀美摁著不讓挑,丁四丫裝作生氣,說:“你不讓挑,我就不吃了。”說著把筷子放在桌子上。
丁二改見狀,笑著對妯娌說:“大嫂,甭管她了,這小脾氣越來越見長。”
段秀美笑笑,沒再說話。
丁四丫把自己碗裏的麵條給了大臭兒、二臭兒,每人一大柱子,自己剩了半碗,又到鍋裏盛了半碗湯。
不在乎半碗麵,她不想被特殊照顧。長期住下去,不能讓孩子們與自己有了距離。
但丁四丫心裏還是很感動:人家是姐姐的婆婆和妯娌,自己與母親逃難來了,收留下已經就很不錯了,卻拿著當上賓待!與大姐的婆婆董仉氏,真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將心比心,人家這樣對待自己與母親,自己也得掏心窩子對待人家才對!
“娘,我看二姐家糧食不多了,明天是楊官村大集,我想到集上買些去,接濟接濟他們。”
丁王氏知道丁四丫有錢,做事也有主見。但卻不同意她親自去:“把錢給你二姐夫,讓他去買。這裏離著王店屯村忒近,別再被看出來,又惹禍事。再出事,我真頂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