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銳氣衝衝地去找楊渭元,還在路上怨氣就已經消散了大半。
其實隻要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也就明白了兩個老狐狸的用意,他們當然知道自己的計策是對的,卻又不能強行打壓梅闖,否則便是寒了將士們的心。
如果直接讓梅闖找到他們,一翻大鬧下來,為正軍紀,梅闖必受軍法嚴懲,可懲罰有功將領輕則動搖軍心,重則激起嘩變,無論是什麼結果都是大家不願意看到的。
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自己拎出來給梅闖出氣,一來自己地位卑微,被上官打罵幾句也屬平常,二來主意的確是自己出的,有自己轉移矛盾,北武衛仍能團結一心。
站在兩個老狐狸的角度,這的確是個四兩撥千斤的好辦法,何況還有曹公公這個監軍在側,隻要及時打個圓場也能避免事態擴大。
隻是這樣一來就苦了自己,要不是心有急智,三兩句話震住那廝,說不定還真要受一場皮肉之苦。
徐銳翻了個白眼。
剛剛他言辭鑿鑿,站在道德製高點大罵梅闖不顧大局,沒想到現世報來得如此之快,現在輪到他為大局犧牲,當然沒有立場再去找那兩個老狐狸的麻煩。
想到這裏,徐銳不由得悻悻地放棄了去找麻煩的打算,反正來日方長,吃了我的總得給我吐出來,不,得吐雙份!
徐銳一邊咬牙切齒地想著,一邊往前走,不知不覺便追上了楊渭元,這才發現一向騎馬行軍的楊渭元,今日竟然乘了輛馬車,不由大為好奇。
“徐佐領,又來給大帥請安了?”
徐銳正想上馬車裏一探究竟,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扭頭一看,原來是親衛營的參將王滿,他的頂頭上司。
徐銳是親衛營的佐領,自然是王滿的下屬,可自打蘇占據了這個身體,他便再也沒有回親衛營當過差,除了那晚的匆匆一瞥,也未再見過王滿。
說來也奇怪,王滿這人明明長得俊朗挺拔,卻總給徐銳一種陰陽怪氣的感覺,隻要待在他身邊就渾身不舒服。
“啊,卑職見過將軍!”
徐銳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越是對待外人,他便越是小心謹慎,讓人挑不出毛病。
王滿笑道:“不敢,不敢,現在徐佐領可以當北武衛的半個家,王某怎敢受你的禮?”
他這句話夾槍帶棒,很有攻擊性,徐銳一愣,抬頭朝他看去,隻見他雙目炯炯,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好像大有深意。
“去吧,大帥就在車上。”
稍稍對視一瞬,王滿收回眼神,擺了擺手騎上戰馬揚長而去。
徐銳撓了撓頭皮,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麼地方得罪了王滿,難道僅僅隻是出於嫉妒?
想不明白就暫時不想,這是徐銳的思維習慣,將王滿這人暗暗記在心上,然後跟上馬車,敲了敲車轅,等裏麵傳來楊渭元的一聲“進來”,便跳上馬車,撩開車簾鑽了進去。
車裏還算寬敞,楊渭元坐在一張小幾前寫著什麼,神情十分專注,徐銳本想說話,卻被他擺手製止,隻好等著他把手裏的東西寫完。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楊渭元終於寫完,拿起滿滿當當的紙張仔細檢查了一偏,這才小心翼翼地將那張紙折好,收進懷中。
“聽說你給了梅闖一個下馬威?”
楊渭元靠在軟墊上,饒有興致地看著徐銳說到。
他不提這事也就罷了,一說起來徐銳就滿肚子火,撇嘴道:“還不都是你們幹的好事,好人都讓你們做了,受苦的卻總是我。”
“喲,年輕人火氣還不小,也罷,知道我為什麼把你推出來麼?”
“還能為什麼,不就是我好欺負麼,隻有把我拎出來,才能不動聲色地化解矛盾。”
“嗯,有道理……”
楊渭元點了點頭,又問:“還有呢?”
“還有?”
徐銳一愣,所有的可能應該都被自己想到了,還有什麼?想了一會,還是一無所獲,不禁搖了搖頭。
楊渭元臉上的戲虐之色漸漸消失,正色道:“徐銳啊,還有一天這場仗就結束了,回到大魏之後你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