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長安城外,六萬犀角軍步騎混編,位於左翼,五萬寂滅軍帶著大量奇形怪狀的攻城器械位於右翼,一萬三千多重甲黑旗軍立在正中,這便是武陵親軍的全貌。
整個軍陣嚴絲合縫,軍容整齊肅穆,數千麵飛舞的軍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大軍雖未動一步,卻已殺氣衝天,仿佛隻要一聲令下,便能將眼前的城池踏為平地。
而在大軍之前,十幾位最得武陵王信任的南朝將領各帥本部親衛站成一排,最中間的則是此次大戰的中軍主帥,鋼鐵巨人一般的鍾慶淵。
“各位將軍,還請稍候片刻,家主很快便會帶領全城士族前來獻城!”
崔令紋站在眾將之前,佝僂著身子,諂媚地說。
鍾慶淵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對身邊的諸將道:“過一刻若再不開門,寂滅軍便直接轟塌城牆,攻陷此城!”
崔令紋聞言大驚道:“將軍,崔家與將軍合作絕無二心,眼下我崔家一門老小都在城中控製局勢,若此時攻城他們便危險了!”
鍾慶淵躍然馬上,閉目養神,兩米多高的身軀偉岸佇立,對崔令紋的話充耳不聞,顯然無論他如何說,時間一到鍾慶淵都會毫不猶豫地發兵攻城。
崔令紋哪受過這等鳥氣,頓時大怒,但眼下他身在屋簷下,即使再不舒服也隻得死死咬牙,暫時壓住心中怒火。
八麵玲瓏的盧東卿一見他的模樣,淡淡笑道:“崔公子不必掛懷,戰場之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崔家雖在西川隻手遮天,但起事之事定不會一帆風順,若真發生什麼意外,大軍攻城也可為崔家解圍不是?”
聽他這般說來,崔令紋心中好受了一些,卻仍舊餘怒未消,冷冷道:“希望將軍記住,崔家不是投降南朝,而是與將軍合作,若是沒有崔家,將軍想一舉滅掉北魏恐怕難上加難!”
他這話是對鍾慶淵說的,但鍾慶淵竟然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倒是一旁的盧東卿笑眯眯地連連點頭。
“正是,正是,崔公子請放心,我南朝健兒自然極守信譽,隻要崔家能按約定行事,王爺和鍾將軍自然不會虧待了崔家。”
“哼!”
見盧東卿再三保證,崔令紋冷哼一聲,終於訕訕地閉上了嘴。
可他似乎沒有發現,身邊的一眾南朝將領根本就沒有拿正眼瞧過他,甚至聽到盧東卿的話,鍾慶淵還抬起眼皮,詫異地望了他一眼,仿佛在問為何要這般低聲下氣。
然而,剛剛迎上盧東卿的雙眼,鍾慶淵便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濃濃的譏諷和嘲弄,頓時心下了然,繼續閉目養神,隻是心中暗道:“好話都被他說盡了,這家夥,果然陰險得很……”
突然,孤零零的新長安傳來一陣低沉的悶響,緊閉的城門終於開了,手臂粗細的鐵質門閂摩擦著扣環,發出“吱呀呀”的刺耳聲音,仿佛一頭巨獸正在嗚咽著搖尾乞憐。
一眾人群從漸漸從敞開的大門裏露出身影,西川各級軍政要員,四大家族的代表,以及幾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赫然在列。
而站在最前麵的正是西川布政使盧林山和崔家家主崔煥臣。
盧林山身著官袍,麵色鐵青,站在人群之前一動不動,仿若木偶。
他身旁的崔煥臣雖年逾九旬,卻是紅光滿麵,在幾個崔家小輩的攙扶下深深吸了口氣,露出一副怡然之色,仿佛從此刻起,空氣都是甘甜的。
“盧大人,走吧,既然已經選擇了另一條路,便不必如此遮遮掩掩。”
崔煥臣轉過頭,笑眯眯地對盧林山道。
見盧林山仍舊沒有反應,他又瞟了一眼身後那些麵色忐忑,卻又躍躍欲試的人,繼續道:“你看,老夫也是看在崔盧兩家千多年來共進退的份上,才把這最重要的獻城交給了你,你若不想做,多的是人想取你盧家而代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