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威十七年七月初八,天啟衛去而複返,三日之內接連攻克天河關、青田縣等六座城池,所到之處火炮齊鳴,烈焰滔天,西川大軍無不聞風喪膽。
消息傳到新長安,崔家上下大為震動,為了穩定民心,崔煥臣立刻下令掩蓋消息,並暗中調集大軍準備與徐銳展開決戰。
然而七月十日清晨,一覺醒來,西川各大城池之中竟貼滿了天啟衛的討逆檄文,文中慷慨陳詞,不僅將天啟衛三日來的戰果說得栩栩如生,而且揚言欽差大臣徐銳率領十萬大軍進入西川,將在一個月內擊破偽軍,光複西川全境。
與此同時,有關北朝大軍在決戰中擊敗武陵親軍,南朝殘部倉皇逃離,幾乎全軍覆沒的消息也添油加醋地在民間流傳。
一時間,北朝王師朝夕便至,南朝大軍和西川偽軍命不久矣的輿論迅速叫囂塵上。
自此,徐銳的名字響徹西川,許多被崔家打壓的世家大族,以及那些真正心向北國的仁人誌士都開始蠢蠢欲動。
沒想到徐銳翻手之下便能左右形勢,別說崔家掩蓋消息的計劃落了空,就連武陵親軍的留守將軍都坐不住了,一日之內幾度欲與大軍主力取得聯係,但都沒有結果。
早在南北決戰開始之前,武陵親軍便與西川失去了聯係,在交通不便,信息不暢的世界,這種情況十分普遍,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徐銳便是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致命弱點。
他的策略沒有任何花招,直接用最簡單的方式宣告自己強勢回歸,同時也徹底將崔家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局麵徹底攪渾。
本就矛盾衝衝的西川在三人成虎之下,令謠言大行其道,弄得人心惶惶,就連武林親軍的留守將軍都對那些謠言信了三成,動蕩正在飛速醞釀。
在崔家看來,彼時的西川上空好似徘徊著一個巨大的陰影,那便是去而複返的徐銳,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通,好好的西川為何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這個模樣。
用徐銳自己的話來說,那便是劍隻有在含而不發的時候才最有威懾力。
而就在這時,被徐銳放走的崔令辰回到了新長安。
他故意穿得破破爛爛,灰頭土臉,好似受盡了折磨,一見到崔煥臣頓時聲淚俱下,痛斥徐銳如何無恥偷襲,自己怎樣英勇抵抗,最後卻因為寡不敵眾,部將全部慘死。
他說自己隻身一人逃出包圍,原本想要自殺謝罪,可一想到崔家對徐銳歸來的消息還一無所知,這才忍辱負重,返回崔家報信。
有了返回新長安的幾天時間,加上外麵越傳越離譜的謠言,足夠崔令辰編出一個完美的故事來為自己洗脫戰敗的罪名。
因為各個渠道亂七八糟的信息實在太多,也因為崔令辰編出的故事實在太生動,就連人老成精崔煥臣都一時無法分辨其中的真假。
往日的布政使衙署早已變成了今日的都督府,精神矍鑠的崔煥臣渾身甲胄,披掛整齊,高高坐在上首,他的兩側依次坐滿崔家將領,而崔令辰便跪在當中講著他的故事。
“徐銳果真有十萬大軍?”
好不容易才讓崔令辰止住哭泣,崔煥臣狐疑地問了一句。
崔令辰卻好似又回憶起了那段傷心往事,頓時號啕大哭道:“豈止十萬?!末將遭遇伏擊之時,隻見天啟衛漫山遍野,不知究竟有多少,相比外麵所說的十萬大軍絕對隻多不少。
除此之外,他們還有上百門火炮,一次齊射就打得末將潰不成軍,隨後而來的天啟戰車更是有數百輛之多,末將實在不敵,還請老祖宗責罰。”
他話音一落,崔煥臣身邊立刻站起一個四十上下的中年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崔令辰之父,崔長幀。
崔長幀對在場之人一一拱手道:“沒想到天啟衛竟然真有如此之多,而且還裝備戰車、火炮一齊圍攻,當年南朝大軍都在這上麵吃過大虧,又何況我兒?老祖宗,此戰敗北真不是我兒之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