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飛霜殿,刺目的陽光照在鍾慶淵的臉上,讓他稍稍有些暈眩。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些壓抑,即便理智告訴他,現在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對的,可就是擋不住心中的壓抑。
他分不清這是良心的抗爭,還是感情的拉扯,隻是覺得這種感覺令他厭惡。
老實說,隆祐皇帝比他見過的大絕大多數人都厲害,都勇敢,甚至放眼天下也當得上優秀二字。
隻可惜他生錯了時候,這是一個完全屬於武陵王的時代,這是他的悲哀,也是同時代的天下所有英豪的悲哀,因為無論如何,他們都注定不可能戰勝已經近乎於神的武陵王。
想到這裏,鍾慶淵的腦袋裏忽然冒出一個模糊的身影,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人,一個隻在戰報分析中存在的人,一個連續兩次戰勝過他的人。
“聽說他叫徐銳,才剛剛及冠,這次回去一定會被北朝皇帝重用,如此良將會成長成能與王爺一戰的宿敵麼?”
想著想著,鍾慶淵忽然自嘲一笑。
那個人雖然有點本事,可和王爺相比還差得遠,今日心境動搖,想得太偏,徐銳可是自己的對手,何需王爺勞神?
鍾慶淵暗道一聲,心中豁然開朗。
就在此時,長長的白玉台階下正走過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卒,他們押送著一群宦官、宮女,那些人哭成一團,聲音淒慘,數裏可聞。
剛剛生出的好心情瞬間煙消雲散,鍾慶淵周了皺眉,朗聲問道:“這是幹什麼?”
為首的將軍聽到喊聲抬頭見是鍾慶淵發問,連忙示意隊伍停下,出列道:“啟稟鍾將軍,王爺下令將附逆削首示眾!”
鍾慶淵眉稍一挑:“這些下人也要殺?”
那將軍點了點頭:“王爺鈞令便是如此!”
鍾慶淵張了張嘴,正要說話,他邊忽然走出一人,正是盧東卿。
“賢弟在此,看來事情已經辦妥了?”
見盧東卿笑盈盈地朝自己走來,鍾慶淵連忙朝他抱拳,堵在喉嚨裏的話便咽了下去。
盧東卿朝那將軍擺了擺手,那將軍連忙示意士卒繼續前進,推著百十個宦官、宮女奔赴刑場。
直到目送他們走遠,盧東卿才道:“賢弟婦人之仁了,若不是愚兄攔你,方才恐怕鑄下大錯啊。”
鍾慶淵詫異地望向盧東卿,愕然道:“不過是覺得這些人無辜罷了,兄長何出此言?”
盧東卿道:“有時候一時心軟便會讓人站錯隊伍,這便是大錯啊。”
鍾慶淵眉頭一皺:“王爺又不是嗜殺魔頭,這些宮女太監也說不上是什麼附逆,就算勸兩句,也不至於犯什麼大錯吧?”
盧東卿歎了口氣:“賢弟啊,此一時,彼一時,廢帝的這次政變破壞極大,眼下人心浮動,王爺便是要用雷霆手段迅速震懾朝野,你在這個時候和王爺唱反調,還不是大錯?”
鍾慶淵聞言心中忽然好像壓上了一塊大石,愣了好久,忽然歎了口氣,朝盧東卿抱拳道:“兄長,在下公事已了,身體有些不適,便先走一步了,王爺那裏麻煩您幫我說一聲吧。”
說完他便邁開大步,朝宮外走去,等在外麵的幾個親兵立刻圍了上來,幫他披上大氅,然後一起遠去。
盧東卿望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臉上的擔憂之色漸漸消散,臉上浮現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這位將軍,請問你家大帥可在?”
鍾慶淵的大營之中,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小婦人挺著大肚子朝節堂門口的將軍行禮,她已經有了八九個月的身孕,但麵容仍舊青春嬌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