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銳盤著腿,默默坐在一片狼藉的南書房,看著宏威皇帝一陣狂笑。
不知過了多久,宏威皇帝終於漸漸安靜下來,一屁股坐到徐銳身邊,伸出手,將一壇剛啟封的美酒遞到了他的麵前。
“星河集團新進貢的原漿,說是你親手調釀的,不嚐嚐?”
宏威皇帝斜著眼睛說到。
徐銳一把接過酒壇,大大地喝了一口,凜冽的酒漿順著喉嚨流進胃裏,一股辛辣的感覺頓時令他渾身一陣燥熱。
宏威皇帝歎了口氣道:“朕知道你恨意難平,朕又何嚐不是?”
說著,宏威皇帝臉上閃過一抹猙獰,咬牙切齒道:“北方草原上的那群野人,竟敢趁南朝大軍壓境之機勒索於朕,硬生生從朕手中搶走了青梧。
奇恥大辱,我大魏開國五百年來的奇恥大辱!
朕恨不得扒了他們的皮,剁了他們的長生天,然後血洗草原雞犬不留!
可是朕不能,非但不能,還得乖乖地把青梧送過去,派個軟骨頭說盡好話!
知道為什麼嗎?
就因為如果不這樣做,我大魏就要被兩麵夾擊,就要亡國!”
說完,宏威皇帝又順手提過一壇酒,拍開封泥猛灌了一口。
烈酒入喉,仿佛勾起了無限恨意,他一咬牙狠狠將酒壇摔得粉碎,最後頹然地一屁股坐到了滿地的酒漿之中。
徐銳望著憤恨的宏威皇帝沒有說話,提起酒壇自顧自又喝了一口。
宏威皇帝苦笑搖頭,忽然望向徐銳道:“知道朕為何對你另眼相看嗎?”
徐銳一愣,搖了搖頭。
宏威皇帝道:“除了你身上的那點才氣,其實是因為你最像朕年輕的時候啊,沉穩大氣,胸有成竹,謀定後動,不驕不躁。
朕有時候在想,若你是朕的皇子,那朕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即便朕不能一統天下,等朕百年之後,直接把大魏交到你的手上,相信你定能完成朕,完成大魏列祖列宗的百年夙願。
隻可惜,朕終究沒有你這樣的兒子,所有隻能把所有的疲累,所有的善惡都背在朕自己的身上!
原本以為你與青梧喜結良緣,做了朕的駙馬,便也等於成了朕的半個兒子,無論誰來繼位,朕也能放下一半的心,沒想到如意算盤打得響,老天卻不願成人之美。”
說完這番話,宏威皇帝的心情似是又一次跌落穀底,想要抬手去抓酒壇,才發現所有酒壇都被他砸碎了。
徐銳把手裏的酒壇遞給他,宏威皇帝微微一愣,望了徐銳一眼,接過酒壇大喝一口,一把擦幹嘴上的酒水,繼續說。
“朕對你刮目相看,是公義,也是私心,無論別人如何說,朕都能容你,因為在朕的心裏,你比滿朝文武都重要。
可是和大魏相比,不單是你,就是朕也沒有國家重要!
所以,為了大魏,朕無論有多不甘,有多心疼,也隻能犧牲青梧,犧牲你,甚至犧牲朕自己,你明白嗎?”
徐銳點了點頭:“臣明白,這件事上臣覺得聖上做得沒錯。”
宏威皇帝似是早就知道徐銳會這樣說,沒有絲毫驚訝,繼續說道:“朕的女兒之中你隨便選一個吧,隻要你看得上,朕做主。”
徐銳搖了搖頭:“臣不會拿感情來做籌碼。”
宏威皇帝冷笑一聲:“你還是這般任性,你知道換個人這樣說會如何?”
“知道!”
徐銳道:“拒絕聖上的美意就是死。”
宏威皇帝又是一聲冷笑,望向徐銳道:“你知不知道這一次有多少人想要朕殺了你?”
徐銳點了點頭:“不出意外的話,除了極少數人,其他大部分人都巴不得臣死吧?”
宏威皇帝冷笑道:“你左右逢源是因為所有人都忌憚你的實力,所以才拚命地拉攏你,同樣的,你總徘徊在左右之間不作選擇,他們也怕你投入別人的懷抱,既然自己得不到也不想別人得到,自然想置你於死地。
但是他們都把朕想得簡單了,就連青梧也把朕想得簡單了。
天下人都以為朕看到你就會想起草原的恥辱,都以為朕容不得你的存在,定會找個借口將你殺之而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