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將所有人送走之後,徐銳來到書房,劉異坐在上首端著一本兵書,見徐銳進來便抬了抬眼皮道:“都安排好了?”
徐銳笑眯眯走到劉異身邊,蹲下身子,輕輕幫他揉起了膝蓋。
“聽說我入獄之後,您在聖上的崇政殿前跪了一天一夜……”
劉異聞言終於放下了手裏的書,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位子越高便越得小心翼翼,這一年來也不知道你究竟在急些什麼,步子邁得實在太快了些。
此事之前老夫便有預感,怕你會出事,還想找機會同你聊聊,表麵上你這次雖然是受了烏力吉的牽連,實際上說不定是聖上在借機會敲打你了。”
徐銳點了點頭,沒有反駁,隻是靜靜地為劉異揉著膝蓋。
劉異臉上閃過一絲欣慰之色,把徐銳拉了起來。
“坐下吧,不過跪了幾天而已,老夫還沒老到受不了的程度,正所謂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這個道理你明白嗎?”
徐銳點了點頭:“您的意思我明白,我不會因為此事怨恨聖上的。”
劉異又歎了口氣:“胳膊扭不過大腿,雖然你現在好似兵強馬壯,可這一切都是聖上給你的,和聖上較勁,說到底吃虧的還是你,這個道理要真的想通才是。”
徐銳又點了點頭。
劉異的臉色慈祥了不少,問道:“這個賜婚使多半是你向聖上求來的吧?”
徐銳提起火爐上的熱水為劉異的茶壺斟滿,沉聲道:“我要娶青梧。”
劉異似是早就知道他會這樣說,失笑道:“人不風流枉少年,青梧是個好媳婦,還是你小子會挑,不過你這彎路繞得有點大,若是提前兩個月問清楚自己的內心,或許就沒那麼多麻煩了。”
徐銳搖了搖頭:“人這輩子,總會因為一些莫名其妙,卻又自以為對的堅持,錯過那些真正重要的東西。
而有的東西不到失去的那一刻永遠不會知道它的珍貴,就好像道理每個人都懂,但是不親身經曆一次,誰也不會刻骨銘心。
何況去年南北大戰造成的真空已經讓烏力吉崛起,就算我早一步向聖上求親,烏力吉也仍舊會來,若沒有青梧緩衝的這幾個月,恐怕事態會更難收拾。”
劉異點了點頭:“你想得清楚就好,不過千萬別小看了草原,那些野人就好像狼群,隨時準備咬你一口,你的天啟衛雖強,可也隻有一萬五千人而已,這場仗有把握嗎?”
徐銳搖了搖頭:“戰場上哪有什麼常勝將軍,老實說若把京師十二衛加上天啟衛都交給我,那我便有九成勝算,但若隻有天啟衛,硬打起來勝算不會超過三成。”
“三成?!”
劉異一愣:“那你還要去?”
徐銳笑道:“新生的工業發展需要時間,大魏的改革也需要時間,草原便是眼下最棘手的心腹大患,於公於私我都得去,何況誰說我就一定要和他們硬碰硬?這次我可是賜婚使。”
劉異白了徐銳一眼道:“老夫就知道你小子肯定又憋著壞,大概和聖上也沒說實話吧?”
徐銳搖了搖頭:“說的都是實話,隻不過沒有把話說完,也不是故意隱瞞什麼,就是那會兒有些事連我自己也沒想明白。”
“現在想明白了?”
劉異又問。
徐銳又搖了搖頭:“也不算明白,不過至少有了個方向,其實未來的事誰又能全都想明白,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劉異喝了口茶,點頭道:“能說出這句話,看來經曆這一劫你還算有長進,你這孩子心氣高,想得也多,但就是因為如此,往往會被自己束縛住。
其實人生就是那麼短短幾十年,一味思來想去,謀定後動,反倒不如率性而為,水來土掩活得快活。
這次老夫也想通一件事,雖然你一身才華,可未必要走朝堂這條路,平平安安地活著比什麼都強。”
徐銳點了點頭,正要說話,門口突然傳來安歌的聲音。
劉異擺擺手道:“事又來了,你先去忙吧,對了你進詔獄的事一直瞞著你嬸嬸,女人心軟,老了更是多愁善感,知道了肯定心疼你,說不定對棲霞公主心裏也會有氣,你別說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