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威二十年七月十六日,商戰開始的第四天,遼王手裏已經徹底失去了負隅頑抗的資本,再也無法狙擊徐銳所需的工業原料,長興商場上的最後一塊陣地也被徐銳徹底拿下。
然而長興城的經濟局麵卻沒有隨著遼王的戰敗有任何改觀,通貨膨脹就好像一個越滾越大的雪球,徹底失去了控製。
一方麵當銀票徹底淪為廢紙之後,現銀交易便自然而然地被百姓從棺材裏們抬了出來。
但就算到了現在,隻要被錦衣衛發現使用現銀者一律沒收、重罰,以至於商務部的政策與百姓們的恐慌及需求形成越來越大的矛盾。
另一方麵,為了繼續促進局勢緊張,讓徐銳弄出來的爛攤子再爛一些,遼王依舊堅持讓直隸駐軍截流各種商品,繼續推高長興城的物價。
長興城就好像一座被千軍萬馬包圍的孤城,與外界失去了聯係,以至於供求關係徹底失衡,讓局麵進一步惡化。
就這樣,金融第一次在這個世界展示了自己恐怖的威力,僅僅四天時間便將一直趨於穩定的大魏經濟徹底打亂,甚至來到了崩潰的邊緣。
壓榨必然帶來反抗,憤怒的百姓,以及無緣無故失去大量財產的達官貴人們紛紛以自己的方式進行反擊。
除了朝堂上彈劾徐銳的奏章如雪片一樣飛往南書房外,長興城光十六日這一天就先後發生了數十起百姓暴亂,單單遼王府就被衝擊了四五次之多,最後不得不讓王懿調一支禁軍守在王府門口,以應對迅速惡化的局麵。
這一切的背後當然少不了遼王集團的推波助瀾。
不過與朝堂不同的是,《長興日報》經過幾年的潛移默化,已經在民間取得了絕對的話語權。
遼王想要火上澆油,卻不得不默認自己安排的暴亂也得打出將他當作罪魁禍首的旗號,甚至稱他為扒皮皇子,不知遼王在府中聽著自己安排的人罵自己會是怎樣的感受?
局麵正在滑向失控的深淵,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是什麼模樣。
此時此刻,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徐銳身上,因為他醞釀的這場風波已經發展成了大海嘯,如果無法控製,那麼這場大海嘯也將把他吞沒。
而同樣是在十六日這一天,國家審計署成立的當天便依照聖旨派了一支審計組進入戶部清查賬目。
要說杜若的確是個幹吏,他在六部混跡了大半輩子,尤其在戶部的時間最長,至少在做賬方麵手段疊出,嚴絲合縫,就算是與賬目打了一輩子交道的資深老吏都看不出半點破綻。
可是杜若沒想到他麵對的不是傳統的官吏,而是一群精通現代財務和審計製度,對各種欺上瞞下的花樣了如指掌的專業團隊。
僅僅半天時間,杜若自以為“固若金湯”的賬本便被審計組查得千瘡百孔,更可怕的是審計組所用的手段還是杜若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說是令他大跌眼鏡也不為過。
其實除了運用現代財務和審計方法來核對賬目之外,審計組能那麼快查出問題,和徐銳也密不可分。
打從回到長興城開始,徐銳便明白戶部是遼王集團最堅固的大本營,早就針對著做了很多工作,早已掌握那些可能出問題的軟肋。
可以說審計組進駐戶部本就是帶著任務去的,目標十分明確,效率自然就高得嚇人。
到十六日下午,杜若千般掩藏的那一億多兩拆借款已被瘋狂攻城掠地的審計組挖了出來。
一開始對這筆下落不明的巨額拆借款杜若卻並不十分擔心,因為他早就想好了借口,民間放貸,為充盈國庫盡一份力。
雖說自打帝國央行成立之後,宏威皇帝便下過旨意,要求戶部將所有白銀存入央行,作為準備金,一切貸款業務交由央行進行,杜若的這個理由本身便是違規的。
但聖旨並未嚴令戶部不得向民間借貸,杜若打出充盈國庫的旗號,雖然違規,卻也出於公心,為國取利,在一眾文官集團的搖旗呐喊之下很難被有心人做文章。
更何況如今紙幣成了一堆廢紙,就像他對遼王說得那樣,一億多兩銀票的窟窿,他想要填上不過是信手拈來之事。
之所以沒有及時填補窟窿,一方麵是審計組速度太快,另一方麵也是因為資金進出必然會留下痕跡,精明的杜若不願畫蛇添足,讓徐銳找到其他破綻。
事情果然如杜若所料,拆借款才被查出來,立刻便有大量文官上書為戶部喊冤,說是眼下長興經濟混亂,全是新成立的商務部捅出的簍子,審計署不查商務部,卻查戶部,著實寒了人心。
更有甚者借著此事直接要求宏威皇帝取締商務部,還大魏一個朗朗乾坤。
這樣的聲音迅速形成一股浪潮,徐銳還未開口便已經被吐沫星子淹沒,就算真的想要拿此事做文章也已經沒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