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沒想到徐銳的反應竟會如此之大,錯愕道:“這畫有可能是胡淼留下來的,胡淼在東廠內檔處有個簽押房,但聽說他本人基本不會去,裏麵便掛著這幅畫。”
“原來如此!”
徐銳聞言心中恍然,臉上忽然浮現一抹激動之色。
曹公公不明所以,追問道:“這幅畫有什麼問題?”
徐銳並未回答,而是反問道:“這幅畫不過是普通的山水畫,公公為何會單獨將這幅畫收藏起來?”
曹公公道:“說來也簡單,初次進入那間簽押房的時候,咱家就覺得簽押房裏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但一時又找不出來。
於是咱家便在那簽押房裏坐了許久,終於發現這種感覺便是來自於這幅畫。
東廠不似其他衙門,這裏甚至比宮裏都嚴肅許多,簽押房裏除了堆積的公文,或者殘酷的刑具之外甚至連一盆花都不會有,又怎麼會掛上一幅畫?
所以這幅畫隻要掛在裏麵,便破壞了東廠的整體環境,讓我冥冥之中覺得有些不對勁。
再者,這幅畫的水準並不高明,也不是出自名家之手,胡淼乃是內相,就算想掛一幅畫,有無數名家的作品可供選擇,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掛這一幅。
想到這裏,咱家便開始仔細研究這幅畫,然而看來看去也找不出任何問題,倒是右下角的題辭亂七八糟,詞不達意,讓咱家頗感蹊蹺。
可是咱家才學有限,看了許久也沒看出什麼問題,隻好就此作罷。
原本咱家想著這簽押房雖然名義上是胡淼的,但胡淼卻不會常來,這幅畫也有可能是下麵那些貼心人給他掛上去的。
但是轉念一想,能圍在胡淼身邊的人哪個不是吃慣,拿慣的人精?
從別處找一幅破畫掛在這裏不是戳他胡淼的眼睛?
會做這種蠢事的人絕不可能活到現在。
所以咱家幹脆將這幅畫收藏起來,想著日後拿出來研究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出一點有用的東西。”
徐銳聞言點了點頭:“公公的確目光如炬,這幅畫問題很大,甚至可以說是我迄今為止找到的最有價值的線索!”
“哦?”
曹公公一愣,急道:“那快給咱家講講。”
“問題就出在這裏。”
徐銳指著畫中右下角的題辭道:“飛蛾撲火蟲自滅,右峰經年草又生,望月不見君何在,楠嶺空伐木成讖,十般變化迷人眼,小港水去遺空城,敗禾未必荒田上,王師一過見氣正。”
曹公公皺眉道:“畫上這首題辭小詩不就是狗屁不通的打油詩麼,究竟有什麼內情?”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首詩的作者很有可能便是胡淼本人!”
徐銳淡淡說到。
“你說這是胡淼寫的詩?”
曹公公難以置信到。
徐銳點了點頭:“胡淼乃是司禮監出身,做秉筆太監至少十年以上,聖上的不少公文、聖旨都是出自他手,寫一首這樣有失水準的打油詩似乎的確不太可能。
但胡淼寫這首詩並非為了欣賞,而是與被他抽出來,又重新填進去的那些錯漏內檔一樣,是為了向某人傳遞信息,而接收信息的人很可能才學並不高。”
“哦?”
曹公公心中一動,問道:“那他想用這首詩傳遞什麼信息,又是要把信息傳遞給誰?”
“接收信息之人當然是能夠進出這間簽押房的人,至於信息本身……”
徐銳想了想,從桌上提起紙筆,一邊說一邊寫。
“飛蛾撲火蟲子滅,蛾字去蟲,便是一個我字。
右峰經年草又生,右字頭上加上草,便是若字。
望月不見君何在,望字沒了月,少了人,便是亡字。
楠嶺空伐木成讖,楠字砍光了木頭,不就是個南字。
十般變化迷人眼,十字加化字,拚成一個華字。
小港水去遺空城,港字去了水,便成了巷字。
敗禾未必荒田上,禾字加必字,拚成秘字。
最後,王師一過見氣正,王與見,拚成一個現字。”
徐銳一口氣說完,曹公公臉上已經變得異常鄭重。
徐銳將寫完的那張紙舉起來,上邊剛好是一行小字,“我若亡,南華巷秘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