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一聲,沾滿鮮血的匕首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音卻好似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肅王終究成了南書房裏第二具冰冷的屍體。
裕王一屁股坐到地上,再不敢去看肅王的模樣,又哭又笑,方才飛濺出的鮮血灑了他一頭一臉,讓他看上去如惡鬼一般猙獰。
如果說誅殺宏威皇帝,裕王還能說自己是個受害者,隻是為了掙紮求存而下意識激發的應激反應。
那麼親手殺死自己的支持者,從小到大的兄弟,便是赤裸裸的利欲熏心。
裕王終於扯下了最後一塊遮羞布,徹底淪陷在自己的野心和欲望之下,從今天起,他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裕王,而是大魏的新君,眼裏再無感情的帝王。
汪順、寶親王和曹公公都低著頭默然不語,誰也不知道他們此時此刻在想些什麼,或許有這麼一刹那,他們都從裕王身上看到了宏威皇帝的影子。
單論冷血無情,也許裕王比宏威皇帝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後悔自己親手將這麼一個薄情寡恩的新皇帝推上了皇位?
唯獨黃正元從一開始便沒有任何猶豫,肅王一死,他立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高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說著,黃正元抬頭望向寶親王和汪順,冷笑道:“二位大人,咱們的謀劃已成,還不過來參拜新君麼?”
這句話立刻讓眾人清醒過來,忙不迭地跟著黃正元朝裕王下跪行禮。
裕王漸漸從劇烈的情緒波動中回過神來,目光重新有了焦距,看清的第一個畫麵便是所有人都跪在他的腳下。
他終於成功了,成了大魏的皇帝。
恍惚之間,這個念頭不可抑製地從他的腦海中冒出來,隨之而來的是難以言喻的狂喜。
登上皇位的過程是在太難,而越是難,成功後的喜悅便來得越濃。
勝利的滋味猶如迷幻劑,瞬間讓裕王飄飄欲仙,再也無法割舍,與之相比,方才的犧牲、恐懼、掙紮,甚至是出賣良知都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沒做錯,我沒做錯,我贏了,我是天選之人,我是皇帝!”
僅有的最後一點不安也終於完全從他心底消散,留下來的隻有理所當然。
“恭喜聖上繼承大統,不過眼下還有些棘手之事需要聖上拿個章程!”
黃正元見裕王喜不自勝,連忙提醒他眼下還不是高興的時候。
“轟隆!!”
話音剛落,一枚炮彈剛好落在南書房附近,驚雷般的爆炸聲震耳欲聾,大地瘋狂顫抖,宛若地震,南書房仿佛遲暮的老人咳嗽,震得灰塵漱漱落下。
“遼王的叛軍攻進來了?!”
所有人都是麵色一變,寶親王更是一個激靈竄起身來,驚呼道:“不可能,肖進武呢,肖進武的大軍呢?
他不是早就應該前來勤王,和我禁軍一內一外,兩麵夾擊,迅速瓦解遼王的大軍才對麼,為何到了現在還沒有他的消息?”
“報!”
這時門外突然響起一聲稟報道:“啟稟聖上,遼王叛軍來勢洶洶,已突破我軍四條防線,逼近南書房!”
“什麼,為何會敗得這麼快?”
寶親王眉頭一皺,大聲喝道:“薛觴呢,薛觴何在?!”
門外的傳令兵沉默片刻,沉聲道:“啟稟王爺,羽林衛驃騎將軍薛觴已經戰死,六路禁軍已敗三路,剩下的人馬正在南書房外集結,與東北邊軍一起誓死保衛聖上安全。”
“薛觴戰死了……”
寶親王心頭一震,幽幽地坐了下來。
再鋒利的刀,經過二十年的養尊處優也會生鏽。
這一刻寶親王才明白他再也不是二十年前天塹城下披荊斬棘的自己了,聽到遼王大軍逼近的第一時間,他心中想的竟不是作戰,而是恐懼。
“怎麼辦?現在怎麼辦?”
惶恐的又豈止是寶親王一人,聽到這個噩耗,剛剛高興了沒多長時間的裕王頓時臉色一變,大聲發問。
可是所有被他目光掃到的人都低下了頭,就算是黃正元也好似顧忌著什麼,沒有開口。
裕王心中又氣又急,沒想到剛剛到手的皇位還沒捂熱,便又有可能被人奪走,他付出了這麼大代價才到手的東西,如何能讓他甘心?
見情勢緊急,黃正元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正準備開口,可是在他之前便有人搶先一步站了出來。
“奴婢有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
一直沒有說話的正予突然從曹公公身後竄了出來,跪在裕王麵前說到。
汪順、寶親王和曹公公都驚訝地望著這個不起眼的小宦官,黃正元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他,似乎在計較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