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沉的天空劃過數道閃電,狂風驟起,枯枝猛地拍打在窗戶上,霹靂啪嗒的聲音瞬間驚醒了床上的人。
池夏聲感覺自己眼皮沉重的仿佛有千萬斤重,掙紮著慢慢睜開了眼。
蒼白的麵容上一絲血色也無,池夏聲嘴唇幹裂,脫水擱淺的魚一般狠狠喘了幾口氣,才伸出手,勉強夠到了床頭櫃上的手機。
他的通訊錄隻有寥寥幾人,點開“哥哥”的電話,撥打了過去。
滴聲後,電話接通。
“喂?你人在哪呢?!眠眠受驚暈倒了你不知道嗎?!”
電話那頭傳來惡狠狠的責備,刺耳冷漠。
池夏聲所有想說的話都被對方的語氣堵住,心忍不住的往下沉。
因為蘇遲眠在片場被失控的馬嚇的暈倒,全家人都趕去了醫院,著急忙慌的守在蘇遲眠的床前,等著他醒過來。
同是蘇家的兒子,池夏聲就仿佛一個透明人,被所有人都遺忘在了角落。
盡管已經發燒到了快四十度,也依舊沒人關心。
他們的體貼溫情,全部都留給了蘇家的小兒子——蘇遲眠。
“你怎麼不說話?!啞巴了?!你沒事趕緊來醫院,煲個湯給眠眠帶過來!”
大哥的語氣裏全是不滿和指使。
池夏聲甚至能想象得到,對方俊朗的眉一定狠狠擰著,甚至覺得自己給蘇遲眠煲湯是理所應當的。
畢竟蘇遲眠身體差,池夏聲當然需要盡可能的為他奉獻自己的力量。
嗓子雖然幹啞,但池夏聲依舊忍不住的嘲諷著笑了一下。
聲音透過手機傳到大哥的耳朵裏,讓他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你笑什麼?眠眠出事你很開心?!他是你親弟弟,對你百般照顧,是家裏最快接納你的人!你絲毫沒有感恩的心不說,還在眠眠出事的時候笑,果然,當初就不該將你認回來!”
每天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簡直就是暖不開的一個冰塊!
和蘇遲眠熱心小太陽似的一比,簡直不像他們蘇家人。
池夏聲喉嚨幹的發疼,聽著對方的話,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
親弟弟?!
這可真是太好笑了!
眼角沁出一滴生理性眼淚,池夏聲粗暴地將眼淚抹去,緩了好一會兒,才在對方冷漠的語氣中停下了咳嗽。
池夏聲是在大學快畢業的那一年被蘇家找了回來。
他在孤兒院生活了十八年,直到成年才離開,不僅要打工賺取自己的生活費,還要給撫養自己的院長寄回一些錢。
孤兒院的很多弟弟妹妹都是池夏聲看著長大的,池夏聲成年有了能力,自然想要回饋一二。
因此在知道自己親生父母出現的時候,池夏聲心中是無比的詫異且驚喜的。
他太渴望有一個溫暖的家了,嚴厲的父親、溫柔的母親,還有活潑開朗的哥哥弟弟,這一切突兀的呈現在池夏聲麵前,讓他在回到蘇家的前幾天,連做夢都是甜絲絲的味道。
盡管母親說在池夏聲之後他們又生了一個弟弟蘇遲眠,池夏聲也沒有多大的怨氣。
母親說自己是意外丟失後,她傷心欲絕,但是隨後又有了蘇遲眠,因此生下蘇遲眠的時候,這個弟弟的身體並不怎麼好。
池夏聲在孤兒院經常照顧瘦弱的弟弟妹妹們,對這個曾經體弱的弟弟,也不吝惜對他溫柔照顧。
蘇遲眠確實像會發光似的,吸引著蘇家上上下下的視線,偶爾一個小感冒,蘇母都要連夜披著衣服叫家庭醫生上門檢查。
池夏聲心裏也確實會泛酸,但一想畢竟是自己骨肉相連的弟弟,也就很快釋然了。
但沒想到越相處,池夏聲覺得蘇遲眠越不對勁。
池夏聲幹個什麼事情,蘇遲眠總會纏上來,最後攪和一通搞得池夏聲徹底失敗,還要被蘇父蘇母指責他不安好心。
每次蘇遲眠都會用紅通通的眼神可憐兮兮的瞅著父母,替池夏聲辯解。
但往往,蘇父蘇母的情緒隻會更加激烈憤懣,甚至覺得池夏聲抱著迫害弟弟的心理。
池夏聲性子冷淡,雖然被傷透了心,但看在他們都是自己家人的份上,一次次的忍了下來。
隻不過之後發生的一些事情,已經到了池夏聲忍耐的極限,短短一年時間,池夏聲對於父母親人的期待,已經徹底墜落到了穀底。
這次在片場探班,蘇遲眠和池夏聲前麵的馬匹突然受驚。
池夏聲立馬反應過來,趕緊往旁邊跑。
但蘇遲眠卻已經被嚇傻了,呆愣愣的攥緊池夏聲的胳膊,一動不動。
雖然池夏聲對這個弟弟的感情已經消磨殆盡,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馬踢倒,更何況蘇遲眠還拽著池夏聲的胳膊,讓池夏聲不帶著他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