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就引申出了一個‘仁’的概念,魯提轄從朋友之義上升到對世人之仁,不管他與那金老父女是不是朋友兄弟,對於這等人間不公之事,他就要管,就要打抱不平,實則是魯提轄由心中愛惜朋友的義到最後升華成了愛惜芸芸眾生之‘仁’,這就是義字發揚光大後,則成為了仁!所以當你們爬到‘義’字的巔峰後,自然而然會看到另一座高山‘仁’!”
魯智深聞言頓如醍醐灌頂,心中就像一直捅不破的窗戶紙突然被捅破,那漏洞中仿佛閃出一絲光亮來,叫他看到了更高一層的境界。他瞬間聯想到聚義廳前麵那杆大旗上飄揚的“替天行道”的四個大字,這不正是仁的表現嗎!?
而其餘人則都是懵懵懂懂,不是很明白王倫話的意思,但又覺得很厲害很高深的樣子,心中又想不出來到底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一個個在那裏抓耳撈腮,費神用勁。
這時忽見張三跑來,大喊道:“哥哥、哥哥要生了,要生了!”
王倫見狀瞪了他一眼,這廝話也不說清楚,到底誰要生了?忽然想到幾日前產婆說徐寧娘子這兩天就要臨產了,顧不得惱他不把話說清楚,忙問道:“可是徐教師娘子要生了?”
“正是,正是!”張三氣喘籲籲的答道。
王倫匆忙朝眾人一抱拳,就帶著焦挺、張三一起往家屬大院趕去,魯智深見狀隨即也起身跟上。隻有聞煥章望著王倫匆匆離去的背影,呆呆出神,他此時心中驚歎未平,尋思道,當一個強盜頭子不滿足於“義”,而開始要對芸芸眾生講“仁”時,這人的誌向該有多遠大啊!
看來自己一直都不太了解這位小友的真正誌向啊!
想他到這山寨也住了兩月有餘了,雖然見到王倫的行事手法與他少年時所遇過的江湖豪傑大相徑庭,打家劫舍分糧派錢也曾讓他頗為驚歎,但聯想到山寨人丁越來越旺倒也沒往深處想,還以為王倫隻是手段高明想急速擴充勢力好對朝廷待價而沽,換一個更高的官位。其實這都是人之常情,俗話不是說,“想當官,殺人放火受招安”嗎?自己當年那些舊友不都是這般做的嗎?那江湖出身的徐京見今不就做著上黨節度使?
可直等到今晚他聽了王倫由義而仁的一席話後,才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這位小友來。以他現在的局麵,那麼多捷徑可走,怎麼就偏偏選擇最難也最艱險之路而為呢?而選擇與這龐大帝國抗衡到底,一個不慎便是滿盤皆輸啊!
聞煥章搖搖頭,對前麵一幫交頭接耳的聽眾道:“今日便講到這裏吧,明後日大家也不要來了,我要靜思幾天!”說完也起身趕往徐寧住處,走在山間小道上的他,重新在心中回味了一番王倫行事的手法,不覺間竟在心中生出一股淡淡的激情來,他愣了愣,心道好久沒有過這種壯懷激烈的感覺了,直讓他此時恨不得仰天長嘯,發泄一回才好。
等聞煥章趕到之時,王倫已經在抱著孩子耍弄了,隻見嬰兒紅紅的小臉上,眼睛竟然睜得大大的,直望著眼前之人,笑嗬嗬的竟然不哭,眾人見了皆都稱奇,張三笑著跑到徐寧跟前道:“徐教師,我家哥哥算得不錯罷!”
徐寧此時歡喜得直坐不住,在屋裏走來走去,一會進房看看床上娘子,一會又跑出來看看王倫抱著的自家兒子,此刻聞言笑道:“不錯不錯!真個是兒子,真個是兒子!”
張三笑道:“那是!要是女兒,哥哥那把交椅都不坐了,專門補償教師!”
杜遷見狀上前道:“哥哥,我家媳婦也懷上了,幫我也算算罷!”
王倫逗弄著懷中嬰兒,笑道:“我十年之內隻能算一次,已經應在徐晟孩兒身上,再算就不準了!”
眾人聞言都笑,杜遷摸著腦袋隻歎氣,王倫見狀道:“千金有甚麼不好?都生兒子叫他們娶誰去?你若非要生兒子,也不是沒辦法!”
杜遷聞言心中燃起希望,忙問道:“是何辦法!?”
王倫笑道:“隻好叫我那小嫂嫂吃吃苦了,多生幾個,總有一個是兒子!”
杜遷被一言點醒,大笑道:“是這個理,是這個理!”
眾人正笑鬧間,隻見山下酒店的小頭目帶著一個婦人上來找林衝,站在門外不敢進來,眾人聞言都一起出來,這婦人見了這麼些人,也不知到底哪個是自己要找的人,直接跪下道:“林衝師父,救救我家大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