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悆完全明白梁山帶新來的頭領參觀山寨時,為什麼還把自己這個俘虜捎上。這種舉動很明顯的表達了一個意思,如果自己不降,即是死也。
就好像他們此時聚眾集會,依舊允許自己這個朝廷官員在一邊旁聽,無一不表現出他們的自信與意圖。
王倫啊王倫,忘了你同我的賭約了嗎?莫非你認為把這些百姓接到山寨,請他們如當初大名府城門口那般大吃大喝,就算對他們好了?這就是你對他們未來負責任的態度?
仇悆覺得自己算是很有耐心了,一路上見蕭嘉穗給河工發盔甲,分衣服給百姓遮寒,他當時還有些感動,畢竟這些就是朝廷官軍也做不到的細節,梁山能有這個心,說明他們此時能坐大並不是沒有依據的。可是憑這些見招拆招的小招法,怎麼給這近十萬百姓未來?
想到這裏,仇悆不禁吐出一口濁氣來,直有一股透心兒涼的味道,跟這樣的人打賭,是他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哥哥,弟兄們濟濟一堂,怎地弄個貪官在此,看著礙眼,惹得小弟心裏老大的不痛快!”之前協助林衝執掌步軍預備軍的馬麟最後一個入廳,一見“俘虜”也坐在此處,不禁納悶道。
仇悆麵不改色,回望著這個有些飄逸的男子。笑話,自己連死都不怕,還怕給人瞪?
“你這廝還來勁了!?”馬麟有些意外,在還沒有下一步動作之前,隻見一個秀才打扮的男子從左側第二排頭把交椅出站起,埋怨道:“就你來得最晚,灌了幾口黃湯,說話就沒個準了,快去找了位置坐下,莫叫弟兄們笑!”
仇悆不認識這個秀才氣質的頭領,隻是感覺到這山寨不止是喊打喊殺的粗魯漢子,似王倫這樣書生出身的人還真不少,隻是想不通這些儒生怎麼能夠壓得住那些綠林中刀口上舔血的粗人。
眼見這個最後入場的雖然氣質有些飄逸,但眼神中那股狠勁,無疑不是個好惹的角色。仇悆不禁暗想,山寨人多有人多的好處,隻是頭領們互相之間的關係,怕是更複雜了。將來若有有心人欲要剿滅這些賊寇,最好的辦法是讓他們內部出現裂痕。
隻可惜這個狠角色下一步的表現讓仇悆大失所望,隻聽他麵對那個秀才氣質男子,竟語氣急促的解釋起來:“二哥,哥哥明言要擴軍,這些弟兄們眼看都要離小弟而去,此時扯著我敬酒,這離別的酒,小弟不能不喝啊!”
那秀才氣質的男子聞言無奈的望向王倫,仇悆隻覺兩人隻不過是目光碰了碰,那秀才氣質的男子便領會了王倫的意思,當即道:“虧得這幾日隻是水軍禁酒,不然少不得要吃板子!得,快入座,莫要耽誤大家的時間!”
那狠角色竟然默不作聲,隻是嘿嘿一笑,朝眾人拱拱手後,尋自己座位去了,看也不再看仇悆一眼。仇悆機械的目送他找到座位,思緒卻已飄飛:“照說打破大名府歸來,正是誌得意滿之時,他們還能不忘警戒,叫水手禁酒,還算沒有得意忘形!”
等仇悆回神之時,王倫的開場白已經說了一半,仇悆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直到最後王倫介紹起新上山的頭領來時,他才聚精會神的聽了起來。
盧俊義、許貫忠、燕青、索超、馬大夫這都是大名府的名人,不用介紹自己也清楚,隻是沒想到馬大夫竟是叫王知府構陷,許貫忠為了救他才落的草。又聽盧俊義是被好像叫二龍山的山寨陷害,梁中書和王知府又起了推波助瀾的負麵作用。
看盧俊義那說起自己舊事時滿臉辛酸的表情,再到後來對梁山對王倫的感謝言語時那決絕的眼神,仇悆就一陣心痛,這些國家良將的材料,就這麼走到朝廷對立麵,自己算是全程參與,近距離領略了這幕悲劇。
隨後連著介紹的幾個人仇悆都聽得頗有滋味,比如這開酒店的夫妻,居然是個朝廷提轄官的親眷,而那人好像不為王倫所喜。還有一個登州小牢子,不跟姐夫,卻跟著姐夫的弟弟,說來甚是奇怪。
不過更奇怪的還在後麵,居然還有個遼國人投奔梁山,真是匪夷所思。這王倫隨後的舉動更是匪夷所思,竟然拿出兩塊金磚與他做見麵禮。
不得不說王倫還是很大方的!除了剛才那個遼人,每個剛上山的新頭領都發了一千貫錢的甚麼安家費,這錢確實不少了,朝廷為了優待於國有功的老將,給他們身上安些各州觀察使的虛職養老,月錢也隻不過兩百貫。這些人剛一落草,便能拿朝廷分五個月發給老將的投入,真算得上大手筆了,怪不得這山寨頭領如此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