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開二龍山的圍追堵截,保住三十幾個手下的性命,鬱保四這回沒有再返回青州,而是從淄州借道,前往淩州。
有從遼人手上劫來的黃金打底,這夥人也沒有再生事端,規規矩矩的住店打尖,倒也一路安生。經過十多日的長途跋涉,鬱保四進入淩州,直奔此行的目的地:淩州西南的曾頭市而去。
話說這淩州的曾頭市,卻與其他大宋的城鎮大為不同,隻因此地居民都是女真人,乃是當年宋朝立國初期,遠航去黑水白山間買馬時帶回來的番人後裔。經過一百多年的繁衍生息,久而久之成了一個市集,此時約有三千餘戶,皆以養馬為生。
常言道“蛇無頭而不行,鳥無翅而不飛”,這曾頭市上,也有一家領頭之人,喚作曾家府,這老子姓曾名弄,人稱曾長者。生下五個兒子,號為曾家五虎,大的兒子喚做曾塗,第二個喚做曾密,第三個喚做曾索,第四個喚做曾魁,第五個喚做曾升。又有一個教師史文恭,一個副教師蘇定,都是武藝高強之輩。
這曾家府世代為此地之主,統轄同族。隻因大宋缺馬,專一靠給朝廷賣馬為生。是以此時曾家雖然聚起五七千人馬,但官府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叫他漸漸養成氣勢。
鬱保四來此間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不管是曾弄還是他五個兒子,也都能說得上話。此時帶著手下亡命之徒,也顧不得看甚麼春花秋月,輕車熟路的直奔曾家府而去。
遠遠跟在後麵的時遷卻對這險隘去處讚歎不已,但見周回一遭野水,四圍三麵高崗。塹邊河港似蛇盤,濠下柳林如雨。憑高遠望, 綠陰濃不見人家。附近潛窺,青影亂深藏寨柵。村中壯漢,出來的勇似金剛。田野小兒,生下地便如鬼子。僧道能輸棍棒,婦人慣使刀槍。果然是鐵壁銅牆,端的盡人強馬壯。
時遷暗叫了一聲好,想道:“我昔日行走江湖時,也聽得江湖上的好漢盡小心避著此處,連史文恭這等好手,也甘願在此間作個教師,那東邊法華佛寺,也肯聽他調遣,想必那姓曾的卻也有些道行,隻是不知敢不敢接下這燙手的山芋!”當下時遷懷著警惕之心,小心翼翼潛入市間打探消息。
卻說這日曾長者正在暖陽下瞌睡,忽聞得大兒子進院子來稟報,說是鬱保四帶人相投,曾長者對曾塗抱怨道:“我等平時沒少招攬於他,他卻不肯來。聽聞近日京東梁山、二龍山兩寨傾力剿他,他倒是跑來投效。此時我們若收了他,平白惹得兩寨仇視,殊為不智!我兒,你難道還不知曉咱們眼前的大事?咱們現在要的就是低調,怎可因這一個強盜,壞了大計?”
“爹爹說的是,兒子初時也嘲弄了那廝一番,但他說有驚天寶物作為投效之禮,我問他是甚麼東西,他死也不肯說,隻說見了爹爹自然獻上!”曾塗回稟道。
“驚天寶物?”曾長者眼皮抬了抬,身子卻是不動,對兒子道:“他一介匪盜,靠劫掠而生,能有甚麼寶物?無非是些俗物,我莊上豈缺黃白之物?你直接打發他走罷!”
見老父發下話來,曾塗點頭而去,到了大廳,對苦等的鬱保四道:“家父身子不適,不能相見。這兒有一盤金銀,也算我等相識一場的情分!”
鬱保四見說心急,他所結識能通官府的兩條路,一麵董平已成死路,隻剩曾頭市這一條獨木橋了,當下看也不看金銀,隻是對曾塗苦求道:“隻求一見,若是令尊還是見了我這寶物後還是這話,我鬱保四二話不說,帶著弟兄們這便告辭!”
曾塗見他信心滿滿的樣子,一時起了好奇之心,問道:“到底甚麼稀罕東西?”
白紙扇怕老大還是拿他,當即湊上前道:“年前趙官家丟了一件寶貝……”
曾塗眼神一閃,頓時目光變得熾烈起來,盯著鬱保四道:“難道是因你劫了梁山的胡,才被他們追殺?”
曾塗這話問得含糊,鬱保四想了想,道:“也可以這麼說!”
曾塗聞言二話不說便把鬱保四往後院引,白紙扇還要跟著一同前去,卻被府上仆役攔下,隻好忐忑不安的坐在廳中喝茶。
“爹爹,他說他劫了梁山泊從皇宮中盜出來的寶貝,這才被梁山追殺!”曾塗見了老爹,搶著說道。
曾長者聞言手顫了顫,盯著鬱保四打量起來,想從他臉上看出一絲端倪,結果看了半晌,忽道:“我兒糊塗!梁山泊禍水東流之計,難道你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