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怎麼可能!?”
因為被宋軍一架七梢炮重點“照顧”,正狼狽不堪的趴在地上躲避石彈的李資謙憤怒的大吼:“宋軍這用的是甚麼炮,為什麼在二百多步外還能打過來!?咱們的炮呢?在幹甚麼?!怎麼還不還擊!?”
王京守軍雖是成軍不到一年的新軍,但似投石機這一類的守城利器還是打造得很齊全的,其工藝水準甚至比宋軍手上正在使用的這些即時打造的器具要精細得多。另外,其所用的材料也是脫過水的木材,不比宋軍都是用些剛剛砍伐的新木。故而在耐久度上,攻方的器具肯定比不上王京守軍的石炮耐用。
可關鍵是,此時的高麗人根本驕傲不起來,因為對手有一個他們拍馬也趕不上的優勢,那就是“我打得著你,你打不著我!”
麵對李資謙的怒火,還是有人敢於做出回應,隻見一個匍匐在地的武將氣憤憤的道:“王上,曾公亮誤國也!”
曾公亮是活躍在仁宗、英宗、神宗三朝的“宋國”政治人物,壓根跟高麗屁關係沒有。可眼前這夥人,挨打了偏偏怨他。說來倒也不是全然沒有關係。
原來,根源都在於此人曾主編過一部大宋官方非常重要的兵書,名喚《武經總要》。
這部書不但是後世學者研究宋朝軍事的一部重要典籍,更是此時高麗小邦偷師學技的寶典之一。
沒打過官渡之戰、淝水之戰什麼的不要緊,沒創造過文景之治,貞觀之治也不要緊,總之,混了幾百年沒見過世麵不要緊!為什麼?中原的宗主國見過!那啥,爹有的,不就是兒子的麼,直接拿來用就是了!於是高麗人的此時守禦王京的投石車,都是按照《武經總要》的圖樣打造出來的。
可苦悶的李資謙就是弄不明白,都是宋人發明的東西,怎麼弄得光挨打還不了手呢?甚至迷信的他還曾一度腹誹,難不成這鬼東西還認主不成!
原因,最後還是著落在淩振身上。
淩振人稱大宋第一個炮手,自然不是浪得虛名。當初在開京時,就認出高麗人攻城器械的淵源,當時還跟王倫以開玩笑的口吻說起過這個,“盡信書不如無書!”
是的,大宋官修的《武經總要》上,某些數據純屬忽悠人的。
尤其投石車的射程,統統縮水得著實厲害。比如單梢炮記載最大射程六十至八十步,但是根據私人著作《襄陽守城錄》的抗金實戰記錄,卻可以達到兩百五十步,相差三至五倍之多。
當然,這也可以理解為技術的進步。但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是,若是瑣碎複雜的投石機射程還沒弓箭、硬弩射得遠,竟然沒被殘酷的戰爭所淘汰,還被曾公亮說成“凡炮,軍中之利器也,攻守師行皆用之”,邏輯上說起來可信嗎?
可高麗人信了,還如獲至寶照圖施工,打造出來這些看起來很能唬人的東西並寄予厚望,以為憑借這些宋人的智慧就能阻擋住宋軍的步伐。
殊不知,拿來主義不是萬能的。眼下淩振就讓他們見識了,甚麼叫做關公麵前舞大刀。
“國之利器,豈可示人?曾明仲防的就是今日局麵,這廝們偏還沾沾自喜,以為偷仿了我國利器,怕還嫩了點!”淩振冷哼一聲,他用屁股想也能想到城中守軍此時的失態,畢竟在他們心中最大隻有九十步射程的石炮打出二百多步的超遠距離來,這種心裏上的震撼和光挨打卻還不了手的局麵,是很傷士氣的。
打仗有時候就好比兩個人掰腕子,一方若占了上風,另一方必然墮入下風。此時城牆上的守軍士氣大跌,城牆下衝鋒的士兵們自然士氣高漲。雖說兩邊都是如假包換的高麗人。
除了少數士兵在沒有清理幹淨的陷阱中失足外,總體來說,起步階段的這數十丈的距離行進起來還算比較順利的。
就在一座座雲梯、樓車、衝車離城牆還有不到三十來丈的距離時,真正的考驗來了。
密密麻麻的箭矢和弩箭就像暴風驟雨,猛地朝著十來隊攻城的士兵襲來。其間夾雜的“冰雹”:高麗人的糞彈,更是讓前進之中的士兵吃盡了苦頭。還沒有一會工夫,他們所推的攻城器械,全都無一幸免,變得臭不可聞。
這還是好的,惡心是惡心了一點,但還不至於要命。慘的是那些直接被糞彈擊中的士兵,痛苦的躺在地上哀嚎,別看這隻是糞便和泥土混合而成的泥彈,打在身上,無論你軟甲硬甲,十之七八都是骨斷筋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