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的得力助手章惇曾這樣評價過趙佶,“端王輕佻,不可以君天下!”,不得不說,他眼力還是很毒的。
眼下趙佶當著藩屬使臣的麵自亮底牌的輕率舉動,絕對是外交界引以為恥的典型案例,可惜趙佶就是這麼隨性的人,不但並沒有覺得自己有甚麼不妥,反而沉浸在一種占了大便宜的自得中。
話說到這裏,就不得不簡單敘述一下東京太學的近況。
著名文人皇帝趙佶在登基以後,便大力發展太學,並厲行太學三舍法,再次擴充太學。他在東京城南熏門外,建立“辟雍”,規模宏大,有一百齋之多,可容納三千人,稱為“外舍生”。此時城內的太學本部,則專容“內舍”與“上舍生”,最多時,三舍共有三千八百人之多。此時太學之繁榮可見一斑。
但此時的太學,並不能簡單的歸結到單純的教育機構中去。因為道君皇帝曾下詔罷科舉,自唐以後各朝各代千百年間流行的科舉取士大潮,到了趙佶這一朝,竟淪為“非主流”,遂使得太學成為了士子進身的唯一途徑。故而此時的太學,完全可以看作是大宋後備官員的人才庫。
眾所周知,宋朝是出了名的“冗兵冗官”。這時節冒出一個不按曆史走向來的梁山泊,導致此時朝廷嚴重冗兵變成了朝廷嚴重缺兵。唯一沒有被王倫改變的,就屬冗官一途依舊延續了曆史走向。就眼下的情況來說,往往朝中的官員都消化不良,有官無位的現象極其嚴重,更別提正式官員身後還有這批數量龐大並“虎視眈眈”的後備官員們,以至於此番高麗人請求從太學中調集百餘學子前去高麗教化黎民,趙佶竟有一種王俁實乃可人兒的幻覺。
他哪裏知道,那個讓他恨不得食骨飲血之輩,為了解決大宋朝冗兵冗官的難題,簡直操碎了心。
高麗國這回請求的是一百名學子。說起來這麼點人數放到三千人的“預備官員”中,連個浪花都翻不起。趙佶當然不會覺得這個數目太“多”。更何況,可以預料的是,這批學子要是去了高麗,無疑將是傳播大宋影響力的最佳媒介,對未來兩國關係所起到的積極作用於影響,絕對是無可估量的。
付出自己感覺多餘甚至頭疼無法安置的學子,收獲一個全麵宋化的高麗,趙佶隻慶幸這王俁是不是被仁州李家給嚇壞了腦子!一想到機不可失,這位隨性的藝術家當場拍板,廢話也不多說一句,直開了金口:“準!”
傳聲筒金富軾到底是土生土長的高麗人,此時不禁叫“財大氣粗”的趙佶這種敗家的氣魄給徹底震驚到了,雖說完成任務的喜悅頓時上臉,不過同時又有一絲陰霾覆蓋在心頭。
怎麼說呢?就連呂將這個東京太學的棄兒,眼下都能在高麗弄得風生水起,此番若是按他給出的學子名單按圖索驥,那將來高麗,還不徹底絕了本土人出頭的希望?
宋人有句話說得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金富軾此時算是體會深刻,甚至在一瞬間冒出過反水念頭,他很想泣血求告,這都是貴國梁山賊寇的驚天陰謀,天子你不要上當!
可惜,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皇天此時拋棄了高麗,也絕不曾站在宋國一邊。
“下臣叩謝隆恩!日後的高麗國必將全心全意追隨大宋,誓死效忠教主道君皇帝!”金富軾最終做出了他的選擇,中規中矩,不,罄盡全力的糊弄著蒙在鼓裏的宋國君臣。
金富軾“直白”而“肉麻”的言論,果然讓趙佶有些飄飄然起來,他最喜歡人家稱呼他為教主道君皇帝了,沒想到從番國使臣口中也聽到這個自豪的稱呼。一時間竟然主動道:
“高麗自古乃我中原屬國,朕現在為兩國關係打下堅實基礎,也是履行我大宋應盡之義務。貴國國主若有未盡之意,愛卿不妨直接提出來!”
此時雖然是非正式會晤場合,但比正式會晤的效率要高得太多,隻要哄得趙佶開了金口,接下來和宋國大臣的談判也會輕鬆得多,深諳此道的金富軾當然不會放過眼下良機,當場便不客氣了:
“高麗偏安海外,百姓愚昧,生病不知求醫問藥,隻知驚擾鬼神。吾主欲在國內大力弘揚華夏醫學,無奈人才匱乏。久聞大宋乃寰宇雄邦,國內能人異士數不勝數,是以吾主懇求大宋天子,莫要忘懷散落在半島的藩屬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