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麼?你說你是誰?”蔡府門子誇張的叫道:“大理寺的一個小小獄卒,居然開口要見當朝宰相?你敢是黃湯灌得自己有幾兩重都不曉得了?快滾,若再囉唕,叫你獄卒變囚徒!”
都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端的不是假話。蔡京府上的門子乃是各地太守都要給麵子的存在,這個姓蔣的獄卒笑臉陪盡,連嘴巴都快說幹了,反而換來對方的威脅,獄卒暗罵了一聲,“幹,還潑天富貴,老子差點連本錢都折了!”
就在獄卒灰心喪氣打退堂鼓時,蔡府門前慢慢駛來兩頂官轎,這時一位保養得體的官人撩開轎簾,探出頭問道:“老蔡,甚麼人在此聒噪?”
那個剛剛還在獄卒麵前耀武揚威的門子,見了這位官人,哈巴狗一般的竄了過來,臉上堆滿笑道:“一個失心瘋的漢子,自稱大理寺的獄卒,說是要見相公!”
“大理寺的?”那官人若有所思道,忽然下令轎夫落轎,親自走出官轎,朝那低頭欲要開溜的獄卒望了一眼,招手道:“過來,你欲尋魯公何事?”
那獄卒原本隻想著宋江許下的潑天富貴,也沒把此事看成有多難,哪知此時真正見了眼前這位官人,腿肚子都在打轉。畢竟此人是比大理寺卿都要尊貴的人物,可惜蔣姓獄卒沒了退路,隻好壯著膽子上前道:
“昨夜大理寺發來一個重犯,便是河東招安的大盜宋江。他說有緊急機密要呈上蔡相公,小人心想蔡相乃國之柱石,涉及到他老人家的事情,小人無論如何要擔待些,是以冒著天大的幹係,特來帶話!”
那官人聞言笑了起來,回顧身後那頂轎子中跟出來的一個年輕後生,道:“瞧見沒有,大理寺的一個獄卒就恁地會說話。你若再不長進些,便要連累我叫人恥笑!”
“父親大人說得是,孩兒銘記在心!”那後生作揖道。
那官人嗬嗬一笑,複望向報訊的獄卒,居高臨下道:“宋將軍有甚麼話要你帶?”
“小人回大學士的話。宋將軍說,是他治軍不嚴,身邊出了奸細,還請蔡相公小心提防!”宋江囑咐的是讓此人跟老蔡帶信,結果此人見了小蔡,便把囑托全盤托出。若是別的權貴家倒也罷了,關鍵是這老蔡和小蔡之間有些齟齬,哪知這獄卒見了蔡攸的麵便全然不顧了,不過,倒是有件事他還記在心上:
“宋將軍還說,事成之後,小人……小人可在蔡府領取一百兩蒜頭金……”
“一百兩蒜頭金!你當你是金口玉言!?”蔡攸身後的後生怒了,敲竹杠都敲到他蔡家的門上了,真把蔡家的牌子當成了廟裏的擺設?
“行兒!”蔡攸回頭望了兒子一眼,目含深意,蔡行見狀,頓時就不敢說甚麼了,隻見蔡攸笑嗬嗬對那獄卒道:“宋將軍在牢獄之中,望你多加照顧,宋將軍許下的金子,你便隨老蔡進去取去!但是,我若在京城中聽到甚麼風聞,你知道後果的!”
“不敢,不敢,小人萬萬不敢!小人今後就是個啞巴,此事上不敢告父母,下不敢告妻兒!”獄卒忙跪倒表態,他擔著幹係來此作甚,還不是為了一場富貴?看在這一百兩金子在份上,就是拿刀逼他,他都舍不得往外麵吐半分內情的。
蔡攸滿意的點點頭,望著自己門子道:“老蔡,吩咐管家給他。記住,少一兩,我唯你是問!”
“一、一百兩金子啊!大公子,這事小老兒做不了主啊!”老蔡苦著臉道,大公子和主人翁不和這是府內人人皆知的事情,到時候大公子要是不認賬,他怎麼麵對主人的責問?
“我父親叫你作主了嗎!還不趕緊去辦!”蔡行雖然和蔡攸搬出蔡府了,但他是蔡家嫡長孫,在大父和爹爹之間,他肯定是站在蔡攸這邊的。
“是是,小老兒這就去辦,去辦!”老蔡沒有辦法,也不敢得罪這父子倆,都知道蔡京年事已高,將來蔡家早晚是蔡攸作主,眼下得罪了他爺倆,將來絕對是吃不完兜著走。
蔡攸把袖子一甩,龍行虎步的進院去了,兒子蔡行緊跟其側,等到了沒人的地方,納悶道:“父親為何對宋江如此優容?這賊人也是大膽,明明向我家求救,卻開口就讓我家替他破財!”
“一個要完的人,還跟他計較甚麼?”蔡攸放慢腳步,道:“對個獄卒開出天價,你道意味甚麼?”
“有錢能使鬼推磨,應該是為了收買此人替他報信罷?”蔡行回道。
“這隻是其一,還有其二!”蔡攸笑了笑,見兒子一臉困惑的表情,給他解惑道:“宋江這是在試探我們蔡家對他的態度,所以才特意開出一個高價。我們若是不屑一顧,他就知道自己被我們拋棄了。所以這個錢不能省,那個獄卒,也不能讓他覺得,我對宋江有怠慢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