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將軍說笑了!這兩個死不死的,並不關我甚麼事!我的職責,隻是護送你安全抵達舒州牢城營!”
那人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惋惜,但在宋江聽來,這種惋惜好比貓吃老鼠之前的戲謔,讓他感覺很是惡心。
隻不過,這裏兩個人打著機鋒,燕順卻聽得糊裏糊塗,納悶道:“你這漢子也是鳥怪,既然口口聲聲要保護俺哥哥,為何說話陰陽怪氣的?!”
“因為你的哥哥,他自己要找死,我也攔他不住。既然攔不住,我也隻能送他一程了!”那人冷冷的聲音中忽然帶了一絲溫度,“你就是山東道上的錦毛虎燕順罷?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
“久仰我的大名?”燕順不是柴進、盧俊義這等天下聞名的人物,此時聽說有人久仰他的大名,雖然感覺到怪異,但還是有些竊喜,當即道:“你認識我?”
“眼下不就認識了?”那人道。
“幹,你識得我,我卻不識得你,這叫甚麼認識?你這廝到底想幹甚麼!”繞來繞去,燕順這莽漢終於失去了耐心。
“冷靜,他是在故意激怒你!”宋江安撫了暴怒中的燕順一句,才對那人道:“我怕是今日大限到了,隻是我的這個兄弟,你能不能放過他!”
“哥哥,求這廝作甚,小弟就算死了,也要保護你的周全!”燕順嘶聲叫道。
“他是蔡相公府上豢養的高手,兄弟,別怪做哥哥的說話太白,隻怕你不是他的對手!”宋江一輩子耍慣了陰謀詭計,視任何人的性命如草芥一般,不知為何,到了這個時候,他突然關心起燕順的生死來。
“人死鳥朝天,怕他個鳥啊?要不是哥哥護佑,俺那清風山早叫王倫那廝趕絕了,此時把這條性命還給哥哥,也不枉了!”燕順倒還真不怕死,其實他這種人才真正可怕,既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裏,更不會把別人的性命放在眼中,天生的一個煞星。
“好好好,想不到你這惡貫滿盈的強盜,倒還真對了我的胃口!你既然一心求死,我成全你便是!”那人忽然陰森森的笑了起來,宋江見狀忙道:“慢著!蔡相公既然恨不得我立刻消失,須連累不得旁人!”
“他不正是你扯進來的?宋江,事到臨頭,你還好意思充好漢?這一切若不是因為你,會鬧得如今這般地步?”那人極其不屑道:“原本你還有三五年的福可以享,我家主人也願意錦衣玉食的養著你,你自己偏偏活膩歪了,非要求個甚麼真相,現在知道真相了,怎麼樣,好受麼?”
“嗬嗬,蔡相公端的是好手段!到底不是高俅那種破落戶能比的,一個林衝便搞得後患無窮,他卻偏偏藝高人膽大,非要把我宋江當著傻子一般養著給人看,還怕我半路被人害了,累及他的名聲。如果事情一切都按他的安排進行,隻怕等世人都慢慢淡忘了我宋江之時,自然就是我無疾而終的大限到來!”宋江一臉的苦笑,沒有歇斯底裏,也沒有跪地求饒,在自己最拿手的本事上,徹徹底底的輸給了別人,這輩子還有甚麼好遺憾和懊悔的呢?
“也是,早死晚死,對你來說,隻怕都一樣,估計晚死還要痛苦些,那便早死罷。宋江,我這便來送你了!”
那人說完,欺身而上,這廂燕順早已暗暗戒備,此時見勢不妙,抄起樸刀便擋在宋江跟前,隻見黑暗中火星四濺,兵刃相撞的聲音直叫宋江聽得——淚流滿麵,他心裏比誰都清楚這場廝殺的結果,也許在某個不確定的一刹那,燕順就會身受重創,氣絕而亡。於是,在這世上,他宋江就徹底的淪為了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