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副將過來自然不光是為了拍徐寧的馬屁,實在是金槍軍一路都在急行軍,就算是人不乏,馬也早乏了。他深知主將是梁山立寨時期的元老,為人義氣深重,若是他罔顧自家具體情況而決定強行支援盧俊義,那全軍包括他酆美可就慘了。別到時候盧俊義沒救下,又把自己搭進去了,卻再指望誰來搭救?
“我們頂著高麗軍的名頭,對方又是草原上的騎兵,完全是羊羔與狼群搏鬥,眼下我若不擺出獅子搏兔的架勢,他哪能把我們放在眼裏!”徐寧很是自然的上前去替副將牽馬,慌得酆美這位前禦前大將連忙滾鞍下馬,口中連道“末將不敢”,後又不住嘴的連稱“徐兄妙計”。
徐寧如何不明白酆美此來之意?自己將中軍托付給他,他敢擅離隻怕定有要事,但相見以來他卻一直避重就輕三緘其口,應該是已經看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不願再平白得罪人,估計沒兩句話,對方就會找個頗有分量足以抵消擅離之責的由頭告辭。徐寧這時突然又一種熟悉卻並不親切的感覺,禁軍中要不得的圓滑之風。
果然,酆美給自己圓起話來:“聽邊軍的弟兄說,胡虜常倍養副馬,一匹騎乘,一匹戰鬥,我軍倘若有一天也能如此,胡虜何懼也?”
徐寧暗暗點頭,酆美很知道什麼話題能引起自己的共鳴,要說他和酆美其實老早便相識,大家都是天子禦前常常露臉的人物,隻是酆美和畢勝是武將,而徐寧隻是武官,階層不同,又不曾互相統屬,所以倒沒太多往來。但舊識總好過新交,酆美和畢勝在經受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後,徐寧感覺這兩位待在金槍軍中應該說還是十分滿足的。
就在這時,一個友軍軍官模樣的人被董指揮使帶到徐寧和酆美的麵前,酆美正好借機告辭,哪知徐寧將他叫住,要他一起聽聽友軍講述敵情。酆美見徐寧沒有責他擅離之責,欣然留下。這時隻聽董指揮使道:“這位是我金槍軍主將徐寧哥哥,劉指揮使,你們怎麼敗的,給我們講講罷!”
當著友軍主將的麵,那劉指揮使的臉都快埋到褲襠裏了,半晌開不了口,直到酆美催促道:“你家主力命在旦夕,你這廝偏磨磨唧唧,莫不是要急死老子?”
“卑職是馬七軍十四營副指揮使……”劉指揮使終於開口了,徐寧和酆美呈現出兩種表情,前者一聽恍然大悟,原來是新擴編的隊伍,怪不得就這麼說潰便潰了。後者卻是一臉尷尬,這廝……一口的河東口音,搞不好還是和自己一同從西邊出來的人,真他娘的丟臉!
不過新編軍歸新編軍,這副指揮使到底還是梁山的人,既然開了口,便不再胡思亂想,直將女真人的戰術詳細道來。聽他說到最後,酆美和老董臉色都變了,臉上都是說不盡的驚駭,怪不得這小小的女真人能夠蛇身吞象,原來竟都是這等不要命的亡命徒!
連老董這一級的軍官都聽出門道來了,徐寧又何嚐不明?就在友軍哭訴之時,他已經在心中過了幾道克製或者說對抗這種的戰法的辦法,可惜最後又都被自己否定了。這時徐寧征詢的眼神落在酆美身上時,這位擁有豐富實戰經驗的將軍也隻是攤了攤手,表示無計。
“要不,讓我帶兩個營打頭陣試試?”酆美試著問了一聲。他所說的兩個營指的是從田虎軍中吸收過來的騎兵,佐以梁山軍的骨架重新搭建起來的番號靠後的騎兵營。徐寧見說有些意外的看了酆美一眼,感覺他不像是在開玩笑,竟有些感動。
“頭一陣還是我來罷!”一向低調的徐寧忽的高調了起來,“除金槍營和先鋒營調換行軍位置以外,各營以番號為順序,隨我前去救援馬七軍!”
老董正不服氣的要跟主將“抗議”金槍營搶了自己的位置,卻聽徐寧直接朝著友軍軍官下令道:“你們也要同去,除了重傷員以外,其他人都暫時編入我軍後隊!你們急行軍時有不少弟兄掉隊了,正好現在隨他們一起行動!”
劉副指揮使聞言懵了,十分不可思議的望向徐寧,他實在想不到友軍居然會下達這種不近人情的軍令,他們可是潰兵啊!有拿友軍潰兵來啃石頭的嗎?劉副指揮使剛才還外溢的感激之情已經開始消退,隻是不待他提出異議,仿佛已經看穿他心思的徐寧又道:
“我並不指望你們能做甚麼,在一旁看著就好。如果我們跟胡虜拚光了,請你們告訴梁山四軍袍澤,我們金槍軍盡忠職守,在這裏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