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登高望長河落日,滾滾流水東去無還,金戈銀刀寒光熠閃,陰陽謀略踏骨驅前,萬世輪回恨幾多回首,帝王將相荒塚一片,滔滔苦海紅塵磨難,善惡慈孽一念之間,別叫蒼天爾無眼,但將正道存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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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停雨歇,一輪圓月時而耀懸於空中,時而隱匿於雲後。
一隻老鴰自月前飛掠而過,翼展之下正是中州北朝正國的都城:上京喜都。
說這喜都城東和順街邊一個賣羊湯、燒麥的攤子上蒸汽升騰,旁邊草棚子裏三五食客正邊吃邊談論著。
食客中的一位老者說道:“連日的雨,南城窪地都淹了水,那渾江恐怕又要鬧災嘍……”
草棚中的眾人聽罷聲聲哀歎,正此間,隻見得一個男人從攤子前閃過,幾步便隱入後巷的黑暗之中。
這男人粗聲喘息,右手捂著小腹,指縫間滲出鮮血,他踉踉蹌蹌地走到一扇小門前推門而入,隨即反身掩上門,左手扶著門板,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眼神渙散嘴裏念叨著“甄兒,甄兒”便是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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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月隱,男人從床榻上坐起,右肩受力引得一陣疼痛,皺眉間抬頭望向窗外,果不其然這天空中陰雲滾滾正醞釀著一場大雨。
“甄兒……”男人喃喃自語道,閉目間手扶額頭,腦海中翻湧而出的盡是那甄兒明媚的雙眸。
記憶裏他與甄兒兩人在西域邊城相識,萬番辛苦才回到北朝正國得以恩愛度日,不想飛來一場橫禍,隻叫是天人永隔——“展宏,我若不能伴你餘生,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待我歸於塵土之時,你便再去尋你愛之人吧。”甄兒的聲音猶在耳畔,展宏深陷這回憶之中已是泣不成聲,他心裏默念道:“傻姑娘,我相思竟已成頑疾,情深切切入骨十分,哪裏還能容得下別得女人?”
展宏探手入懷中取出隨身的金繡香囊,這香囊是甄兒親手所製,極為精致巧妙,金絲繡製得紋路精細萬分,而在這香囊裏麵裝的正是展宏亡妻甄兒的一縷青絲。
他手撫摸著金繡香囊,仿佛能夠感受到甄兒仍然伴在左右一般。
悵然間,忽聞後院有馬嘶鳴,展宏這才收回思緒,披上衣服往後院馬廄走去。
隻見這馬廄之中一匹壯碩白馬,高足九尺有餘,頸身相等,昂舉若鳳,鬃透勝雪。白馬見展宏行至身前便溫順地俯首貼在展宏臉上,仿佛是知其主人思念亡妻而溫柔安慰。展宏輕撫了幾下馬頭,添加完草料回房換了身幹淨衣服。
今日,要去甄兒墳前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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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兒葬於喜都城南二十裏外的望月山。這望月山古木參天,山腰處坐落的鎮國寺傳聞靈驗至極,香火頗為繁盛。展宏策馬出城,清風拂麵眼見好一派綠意盎然。
展宏胯下白馬好似心知主人心意,四蹄穩穩,步伐不緊不慢,悠悠然行於林中。
轉眼時至晌午,展宏隻覺口幹舌燥,心想這老白馬也要飲飲才好,便四下張望。巧的是前方不遠便有一處茶棚,不少行人在此處歇腳,既有上山求願的香客也有行腳的商販,三六九等都樂得在此處歇息解渴。
展宏行至茶棚處,翻身下馬將韁繩交到店家手裏,囑咐要好生對待,隨後便自己尋了一張沒人的桌子坐下,要了一壺涼茶一碟綠豆餅。他正吃喝著,耳聽得遠處馬踏鑾鈴,五人五騎談笑間已至這茶棚近前,為首的男子身著一襲白衣,腰懸一柄德爾庫斯坦尼亞的彎刀,馬鞍鞽掛著胡弓,在看這男子麵相年紀約摸著有二十歲上下,眉宇間傲氣逼人寫滿霸道。
這五人口中所言皆是西域邊城話,顯然不是中州北朝正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