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第200章 賭徒(1 / 3)

牢中昏暗,哪怕白日裏也不見什麼光亮,而整個地牢附近機關遍布,裏外都有人看守。

一路從外進去之時,別說是天窗,就連四周通風之地都是精鐵澆築,這般嚴防死守的地方,別說是劫囚,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許四隱見兩人來時沒太驚訝,隻從裏麵退了出來:“王爺,殿下。”

謝於歸道:“那個解盈呢?”

許四隱道:“在裏麵。”

謝於歸:“我進去看看。”

許四隱朝著韓恕看了一眼,見他點頭便直接開了那扇鐵門,而韓恕跟在謝於歸身後一起進去,等到了牢中之後,一眼就看到被束縛了手腳綁在架子上的人影。

四肢纖細至極,巴掌大的臉側垂在一邊,皮膚泛著不正常的白。

已過去三年,他卻依舊還是少年荏弱模樣,纖細單薄的好像風一吹就能散掉,而渾身上下四處可見用刑後留下的血跡。

謝於歸指尖微縮,開口卻冷冽:“你就是解盈?”

花吉本不願搭理他們,可突如其來的女人聲音卻讓他掀開眼皮,當目光觸及那全然陌生的容貌,他扯扯嘴角無聲哂笑,下一瞬便直接又垂了眼睛,一片漠然。

謝於歸認出了他,明明已經過去三年,眼前少年卻比以前還要更瘦更單薄,就好像三年時光全然沒落在他身上。

她聲音微沉:“你既已經被抓,就代表身份為人所知,細作沒了身份就是個死人,就算咬死了不開口也沒用,不過是平白多受刑罰罷了。”

“你若肯告訴我們三年前是何人讓你算計李雁初跟厲王,或許還能留下一條性命,何必白白為已死之人陪葬。”

花吉眼睫顫了顫,下一瞬掀開眼簾時漠然至極:“你是誰?”

謝於歸雙手置於腹前,手指輕扣:“李雁初。”

花吉猛的抬眼:“不可能!”

謝於歸道:“沒什麼不可能的,你墜崖之後能險死還生,本宮自然也能再回來。”她站在韓恕身旁時,朝前走了幾步,韓恕見她靠近下意識的就跟在她身側,滿眼警惕的看著花吉。

謝於歸說道,“告訴本宮,是誰讓你勾連嶽王府餘孽反水韓恕。”

花吉定定的看了她片刻,目光落在她身前輕扣的手上,片刻突然低笑出聲:“不管你是李雁初也好,還是韓恕找來人冒充,我這人不信鬼神,自然也不怕惡鬼纏身。”

壞事幹多了,要是該下地獄早就去了,他對神佛也早就失了敬畏之心。

他喉間滾動著,聲音泛啞,

“我跟韓家有仇,當年所做也不過是為了韓恕一條命,韓家本就該在他這裏徹底滅絕,可你卻在法場上救了他一命,那替他賠上這一條命也沒什麼錯……”

“啪!”

韓恕眸色蘊滿陰雲,抓著一旁的鞭子朝著他身上抽去。

花吉被打的偏過了臉。

韓恕冷眼看著他:“冥頑不靈!”他扔了鞭子朝著謝於歸道,“你用不著跟他多說,我既然抓了他,就一定能查出他身後藏頭露尾那人。”

謝於歸看著花吉:“何必?”

花吉抬頭時,那血痕橫貫半邊臉頰,朝著她呲牙一笑。

謝於歸眼被刺痛,突然快步上前掐著他脖頸,仿佛帶著怒道:“你也不過是逞一時之能,待到查出你身後那人,你也休想活命!”

她仿佛惱恨至極,在韓恕想要上前時,就突然鬆開花吉。

仿佛嫌惡似的在他身前囚衣上一擦手上的血跡,轉身道:“既然冥頑不靈,那就留在這裏別想出去了。”

花吉微喘:“嗬。”

謝於歸好像懶得再理他,轉身就走。

韓恕冷冷看了一眼才跟著離開,等到了外麵時,他才說道:“你別惱,我總有辦法讓他開口。”

謝於歸嗯了聲:“那個劫囚的人呢?”

“就關在隔壁牢中,那也是個硬骨頭,到現在什麼話都沒說過。”許四隱在旁回道,“殿下可要去看?”

謝於歸朝著那邊牢門前走去,等到了那鐵門之前,就看到裏麵比花吉還要淒慘的隗九祥。

花吉身體荏弱,許四隱不敢太過用刑怕要了他的小命,可隗九祥卻身體康健,用起刑來毫無半點遲疑。

謝於歸手指碰觸牢門時發出輕微的響聲,就見裏麵隗九祥抬眼朝著這邊看來。

兩人眼神一觸即逝。

謝於歸轉身道:“不看了,那個既然不肯開口,這個想必也什麼都不會說。”

許四隱將牢門上的鐵窗關上之後,謝於歸和韓恕就直接從地牢中出來,等到了外間後,謝於歸才道:“這種硬骨頭怕是用刑也沒什麼作用。”

“我知道,所以我派人在查他們底細,還有跟他們有關之人。”韓恕冷聲道。

謝於歸嗯了聲:“這個解盈你們是怎麼找到的?不是三年前跳崖之後就失蹤了?”

許四隱低聲回道:“說來也是巧合,上次皇陵遇襲之後,王爺就一直在查跟駱家餘孽有關的事情,後來線索一路到了臨州,我派人前往臨州追查,陛下那邊也派了幾個禁軍的人一起前往,結果就在臨州發現了這解盈。”

“三年前圍剿之時,禁軍那幾個人是見過解盈真麵目的,發現他還活著之後就將其捉拿,一路押解回京,隻是不知道怎麼就走漏了消息,在渡頭被人劫囚。”

謝於歸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目光有一瞬的冷凝,片刻後才對著韓恕說道:“臨州的消息沒那麼快入京,可劫囚之人卻能守在渡頭險些將人劫走。”

“你們的人裏恐怕出了問題,而且鷹衛雖然厲害,可查探消息還是不如一些三教九流,我讓曹浦派人幫忙去查查,看著兩人到底是什麼情況,你覺得可好?”

韓恕是知道謝於歸手裏有她自己的消息渠道,而曹浦那人的手段他也多少知道一些。

“讓許四跟曹浦一起?”

“不用了,曹浦是江湖人,他自有他自己的辦法,而且有些事情也不適合朝廷的人插手。”

謝於歸拒絕了之後,才抬眼對著韓恕說道,“我等一下去一趟書齋,跟曹浦叮囑幾句。”

韓恕點點頭:“好。”

謝於歸跟著韓恕在外走了一會兒,就讓他送自己出了厲王府,等到門前時,她才注意到韓恕腰間依舊掛著那個醜了吧唧的荷包,她說道:“你怎麼還掛著這個,這麼醜也不怕人笑話?”

韓恕說道:“我覺得好看就行。”

誰敢笑話,他扒了他的皮!

“取下來吧。”謝於歸輕笑,“我這幾天跟母親又學了學,繡出來的花樣好看多了。”

她從袖子裏取出一個新的荷包來,那上麵的花樣雖然依舊不如頂尖的繡娘,可好歹比之前好上許多。

她伸手替他將原本那荷包取了下來,將新的掛上去之後,就想將舊的收回來,卻被韓恕伸手搶了過去,瞪著她道,“送出來的東西,還有要回去的?”

“我不是給了你一個新的?”

“那不一樣!”

韓恕將那醜不兮兮的荷包塞進懷裏,寶貝的拍了拍之後,這才說道,“反正給我的就是我的,別想要回去。”

謝於歸哭笑不得:“不要就不要,不過是個荷包。”

“你回去吧,我去書齋走一趟,等回去之後恐怕就沒時間再出來了。”

馬上大婚,她要是再出來亂跑,謝二夫人非得戳破她腦袋不可。

韓恕這段時間惡補了大婚諸項事宜,也知道新嫁娘大婚前幾日是不能跟新郎官見麵的,否則不吉利,他點點頭道:“你跟曹浦說一聲就行,其他的事情不用再管,我這邊會讓人去查,你安心留在府中等我娶你。”

他有些不舍的拉著謝於歸的手,低聲道,

“總覺得這一切都好不現實,一晃眼就要大婚了,嬿嬿,你會嫁給我吧?”

謝於歸嗯了聲:“我會。”

韓恕燦然一笑,眉眼舒展時,開心的像是孩子。

謝於歸低聲道:“韓恕。”

“嗯?”

韓恕彎著眼。

謝於歸頓了頓,展顏一笑:“沒什麼,我等你來娶我。”

……

馬車離開厲王府之後,片刻就隱沒在了盡頭。

韓恕站在門前很久都沒動,靜靜看著那邊許久,嘴邊笑容隱沒。

“王爺。”許四隱看他,“您怎麼了?”

韓恕摸了摸腰間掛著的荷包,隱約能感覺到裏麵放著的東西,他輕悠悠的開口:“許四,本王蠢嗎?”

許四隱不解:“王爺……”

韓恕放下荷包任其掛在腰間,片刻便輕笑出聲,

“本王隻是突然覺得,這世間怕是沒有比本王更蠢的人了,有些事情本來早就明白,卻依舊竭力去哄騙自己,明知道飛蛾撲火大多死的極慘,卻還是像極了輸紅了眼的賭徒。”

輸的越多,就越想要贏上一回。

許四隱心中一跳:“王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是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

他嘴角翹起,“回去吧,撤了地牢的防衛,不用守著了。”

許四隱原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當聽到這話時,他驀然睜大眼,想要說什麼時就見韓恕轉身朝著府中走去,朝著他交代,“去清點一下迎娶之日要用到的東西,看還有什麼短缺的。”

……

謝於歸到了書齋時,曹浦見她過來神色微愕,讓青麟和阿來守在院子外麵,而她單獨入內,跟著曹浦繞了一圈進了裏間時就見胡辛也在這裏。

“殿下。”

胡辛見她來就連忙起身,急聲問道,“怎麼樣?他們還好嗎?”

“受了刑,人沒死,被抓住的那個的確是花吉。”謝於歸說道。

胡辛臉色難看,而曹浦氣得一捶腿:“老九那個蠢貨,看到人了也不知道先回來見我,居然冒冒失失的就闖上去救人,他也不想想這裏是京城,就算他真把人弄出來了,又怎麼可能安全帶走?!”

他說完之後抬頭看著謝於歸,

“他們有沒有開口?”

胡辛冷聲道:“花吉和老九不會說的。”

曹浦臉色難看:“就算一時半刻不說,時間長了也未必受的住,而且花吉三年前失蹤,如今又突然出現在臨州,誰知道這三年間他去了何處,又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