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菱已經盡她所能,想了很多方便李述言生活的辦法。比如衣櫃的格子貼了不一樣的裝飾貼,來區分衣物。再比如浴室記得洗發水沐浴露瓶蓋上都做了可以被摸到的記號。
但饒是如此,李述言獨自在家時她還是很擔心。
李述言說過,他失明之後並沒有學習盲人的生活技能,因為他總是被照顧得很好。
從前林菱每次見到他,其實除了覺得他走路需要引導之外,並沒有見到其他不便,他總是那樣神秘、慵懶。但當她真正和他兩人一起生活的時候,才真的覺得,一個失去視力的人,生活中幾乎處處是危險。比如,盡管家中已經夠空,他還是好幾次撞到,身上免不了青紫。有次林菱回來,看到李述言手指燙傷,原來是她不在的時候,他不熟悉飲水機按鍵,按錯,熱水淋在了手上。還有,李述言其實並不會正確使用盲杖,不太懂的如何科學的用盲杖探路。
晚上。林菱從學校回來,做了簡單的家常菜。李述言低著頭吃飯,燈光照在他頭發上,形成一個清爽幹淨的亮圈。這些日子來,他每日都在失明的挫敗中度過,從他失明之後,幾乎時時刻刻身邊都有人照顧,從未這樣獨立生活過,他也才驚覺這樣的生活,在真正昭示著他是個盲人。他甚至隱隱有些害怕林菱每天看著他愚蠢摸索,或者摔倒碰傷的樣子,會後悔和殘疾人在一起。李述言從來沒人因為身體的不便自卑過,因為他顯赫家世,他控製巨大的灰色領地,他身邊有數不清阿諛奉承者,讓他覺得,即便他看不見,他依舊可以傲慢隨心所欲。而近日,他被林菱“一屋兩人三餐四季”的想法打動,然而,每一天,他都更加挫敗。他不熟悉位置,在需要去廚房拿個杯子時,進錯到儲藏室,笨拙摸索很久,才意識到自己連家裏的房間都沒有搞清楚。他眼睛看不見,打碎了杯子,又無法收拾幹淨,林菱回來紮破了腳。
他們躺在床,李述言從身後環抱著林菱,把頭埋在她頸窩裏,問,小怪獸……我眼睛不方便,時間久了,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麻煩?
林菱回身,抬頭吻他。
不會的,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有空去學習生活重建。不是我不願意照顧你,是我希望,哪怕沒有人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也有辦法讓自己安全。
林菱一直很想讓李述言去學習盲人的生活技能。因為聽李述晴說,他失明後根本不願意做任何生活重建的學習,全家幾乎沒有人敢勸他,老爺子那麼大年紀,剛開口,李述言一發火,還是妥協了。
林菱不想他自暴自棄,更不想他因為生活諸多不便而感到頹喪。她說完,本來在靜靜等待他拒絕發火。
不料。黑暗中。李述言輕輕摩挲著她的後背,輕聲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