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從釋透山上下來,趁著夜色闌珊。她站在佩劍上,望著山下,雖是夜色濃重,但她本就是修道之人,山下的一切倒還是能看得了七八分,些許模糊。
蘇南看著山下,撫摸著自己的胸口,她仿佛不能察覺到自己的心。
蘇南懵懵懂懂之時,師尊便開口告訴過她,她這一生命途多舛。她生來心髒便比常人差了不少,當年她這命本該活被閻王給收了去,生來心髒便沒了跳動。可是,後來遇見了師尊,師叔,用了不少靈藥,下了一封符咒才換回了這條命。
說實話,對於師叔的話蘇南本是不信的,主要是她根本不相信師叔會那麼好心,無利不起早。但是,其中可信的是她的心髒確實不太好,她不能大喜大悲,任何牽動心髒的感情她都不能有。說來,她摸著自己的心,空空蕩蕩的,不悲不喜,何來人生?蘇南自嘲地對自己笑了笑。
釋透山的大門倒是修得巍峨,氣勢磅礴,大理石築成的山門,倒是別有一番氣勢,雖沒有雕梁畫棟,雖沒有金箔玉石,但是自成一格。蘇南看著山下,山路蜿蜒不絕,萬壑千岩,萬木蔥蘢,別是一番世外桃源,隱於市外的模樣。
蘇南低頭看著山下,不知是她錯覺與否,她看著山門下似乎有一人影,也許是天色暮靄讓她眼神有些朦朧。蘇南左右想了想這個時辰山門下怎會有人在此,她輕輕搖了搖頭,有些自嘲地笑著怕是她今日一夜未眠,眼神有些不明了,可內心卻還是有些不信這個想法,畢竟是修道之人,她的眼神比起世人來說強了不少。於是,她仔細又瞧了瞧,山門下確確實實有人,而且那人蘇南還認識,就是夫子。
這個時辰夫子怎麼會在此處,蘇南有些好奇,思來想去都有些不對勁,思忖著夫子是不是上釋透山有何要事,可看他那模樣卻有些不像,一個人待在山門前,仿佛在等著何人。左右夫子總不可能在等蘇南自己吧,應該等的是師叔吧。雖是如此,但蘇南還是決定禦劍下去,去見一見夫子,打算道個別。
夫子看著蘇南從上麵禦劍而下,隻是笑了笑,沒有太多驚奇,倒是一臉意料之中的模樣。也是,夫子當年也是修道的,隻是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才放棄了修道。可是,今日師叔給她的感覺有些陌生,他的臉和藹了很多,沒有了之前的咄咄逼人,也沒有了之前的怨憤不滿,今日的夫子也讓她有些陌生。
蘇南施了長輯,姿態放得很低,畢竟都要離開了,夫子從前如何都成了過去,畢竟日後,窮其一生都可能再難見到了。
“夫子,披星戴月前來有何要事?”
“沒什麼,隻是今日聽說你要離開了,特意前來告別。我也知道你這人冷心冷肺,厭倦了人世間的分別,厭倦了哭哭啼啼的場麵,所以猜到你估計連夜離開,不會驚動旁人。”夫子笑臉盈盈,有些滄桑,有些蒼白的感覺,說實話,蘇南從未見過這樣的夫子,夫子像一顆屹立不倒的青鬆,永遠那般尊禮重法,永遠在口中說著之乎者也,聖人之道,不敢行差踏錯,甚至可以說有些迂腐。
“夫子你是特意等了一晚上?夫子身體本就不好,我要走了,夫子不該有些”蘇南試探性地問道,今日的夫子,今日的師尊,今日的師兄都那般怪異,仿佛她人生十幾年全是荒廢了,虛度一般,連人也看不清了。
“是啊,我是應該幸災樂禍的,沒了你個糊塗鬼,我這課堂怕也是要清淨不少了。”夫子看著釋透山,看著那長長來路,看著那長長山路,不知在想些什麼,他的眼裏有些混沌了,話語也有些嗚咽了。
“夫子,我並非是這個意思。”蘇南承認她感情淡漠,但她不是蠢貨,她也知曉自己說錯了話,忙又施了長輯,身子放得很低,聲音也沒了之前的尖銳,用著略帶低沉的聲音說道:“夫子,我並非這個意思,是我說話有誤,煩請夫子莫要見怪。看在我今日就要離山的份上,不要同我多計較了。”
“我何時說過我怪你了。”夫子拉著她的手,讓她看著釋透山,看著著巍峨高山,綿綿不絕的釋透山,蘇南有些不懂,但還是壓下了疑惑。
“你看見了什麼,阿南。”夫子夜裏眼神就不是很好,平日裏講課的時候,講書也總是看錯字,鬧了不少笑話,可今日他這眼睛也有些賊好了,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若不是今日他身上的氣息與平素沒什麼不同,隻是多了些死氣,蘇南都快懷疑夫子是妖物假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