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退伍安置辦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的事情了。
根據聯邦的管理條例,任何淪陷區的歸來者,進入守備區時,必須要無條件隔離六個小時以上,而恰恰是傍晚入城的蘇銘,等到隔離時間結束,已經臨近午夜,索性就在隔離處住了一夜。
在這個生存危機愈加緊迫的新紀元裏,不可否認,壓力所逼迫出來的工作效率,的確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高。
繁瑣的退伍安置的手續,僅僅數個小時的時間,就已經安排妥當。
重新拿到了這把熟悉的鑰匙,蘇銘有些欣慰地微笑著,雖然這所房子不大,並且不夠豪華,甚至算得上是簡陋,但終究是承載了他們一家人十多年幸福和歡笑的地方。
因為故去的雙親都是最底層的工薪階級,收入微薄,負擔一家四口的生活,已經讓家裏的經濟狀況十分緊張,所以一直住的都是聯邦分配的經濟房。
但由於意外的事故,父母雙雙離世之後,當時的蘇銘和蘇酥都還沒成年,完全不符合聯邦分配房的條件,所以……
蘇銘絕對不會忘記,當初離開這個曾經溫馨的小家時,妹妹那悲傷而又不舍的眼神,這樣突如其來的噩耗,對於一個十五歲的女孩來說太殘忍了,而離開了這裏,意味著她連悼念父母的場所都沒有了。
雖然此刻通過退伍安置得到的,也隻是一年的暫住權,但蘇銘相信很快就能真正擁有它,一年的時間,再加上拒絕安排工作的全額安置費,應該也差不多了。
這樣的話,蘇酥也會高興的吧!他心中是如此篤定的想著。
就算是在淪陷區,無論是怎樣艱苦的環境、慘烈的戰場、亡命的危機,隻要一想到那個嬌小可愛、對自己格外依賴,總是甜甜地叫著“哥哥、哥哥”追在身後的妹妹,心情就能夠平靜下來,也許正是這樣執著的思念,才會讓好運一直伴隨著他,支撐著他從那九死一生的淪陷區平安歸來。
對他來說,蘇酥就是最好的傷藥、最美的天使。
想起那純潔無暇的眼神,可愛俏麗的臉蛋,蘇銘冷凍了很久的心也變得火熱起來,幾乎抑製不住想要立刻地見到她的想法——去接她,妹妹一定在等著他!
這樣迫切的渴望,催促著蘇銘邁開腳步,但隻是在剛剛抬腳的瞬間,眼前就閃過了一個小巧的身影,不多不少,剛剛好,擋在了他的麵前——
與此刻蘇銘激蕩的心情完全不同,陸希的感覺實在是糟透了。
雖然整個寒假裏,無數次地籌措過殼家的計劃,並且都付諸於實踐,但遺憾地是,時至今日,成功的也就隻有這麼一次,還是建立在把父親大人最為心愛的收藏廳點著了的基礎上。
不過,就這樣一個難得的機會,卻還沒有來得及好好體會一下成就感,問題就來了。
由於太過興奮地原因,溜出來的時候連手機都沒顧上帶,想要去投靠最好的朋友,用慣了司機的陸大小姐完全不知道怎麼走;去買一個吧,誰來付錢?她終究還是太年輕了,連離家出走這種事都完全沒有經驗。
而且眼下最重要的問題是——相信以父親大人的影響力,如果繼續這麼漫無目的地在街上亂晃的話,大概很快就會被抓回去,陸希完全可以想象老爹此刻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更何況,還沒有玩夠,她絕對不想就這麼被抓回那暗無天日的深閨裏,對於性格活潑好動的她來說,實在是受夠了。
所以,在四處尋找著求助對象的過程中,十分明智地一眼就看中了站在街邊上的蘇銘,理由大體上是這樣的——
穿著聯邦軍裝(蘇銘隻是摘掉了軍銜),看起來應該不會是壞人,再加上一個人站在路邊,盯著手上的鑰匙傻笑,智商估計也有些堪憂,絕對是個好忽悠的人。
想做就做,倒也符合了陸希一貫的作風,但此刻的蘇銘,還完全不了解自己在陸大小姐心目中的定位。
於是——
蘇銘看著這個突然就衝到了自己麵前來的少女,似乎跑的有點急,帶著點微妙的喘息,讓那含苞待放的小胸脯跟著上下起伏著。
大概也就是十六、七歲的模樣,彎彎的睫毛點綴著精致的臉蛋,粉嫩的肌膚似乎因為剛才的小跑,染上了點羞澀的紅暈,一頭漂亮的黑色長發整齊地散落在肩膀上,不過看的出來,少女不是很習慣的樣子,停下來的這片刻功夫,就撩了三次。
在這個年紀,已經算得上是高挑的身材,也隻是堪堪到蘇銘的下顎而已,不得不仰起頭來,才能看著他。一身精致的連衣裙,以尋常人家的眼光看待,稱得上的高標準的禮服,但對於眼前的少女來說,卻顯得有些累贅,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些別扭的感覺。
怎麼看,都完全是一副富貴人家的大小姐的樣子,而且,更明顯的特征就是,在那對圓潤、細膩的耳垂上,懸掛著的、正不安分地搖曳著的首飾,明亮的天藍色,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而對於這樣的東西,蘇銘無比的熟悉——鑭件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