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人很少,滿打滿算也就十幾個人,又因為山青身份特殊,修道未成,是不許下山曆練的。此時的公孫山青猶如未入塵世的山間幽蘭,一點乳白映出人心純真,半分幽香流露世間真情。
山青從小就有這樣一個問題,一直迷惑不解。是不是山下的女人都是老虎變的?要不然師兄們怎麼總愛說母老虎這樣,母老虎那樣。明明小師姐就很可愛啊,難道去了山下就會變老虎了?有一次,山青還特意找小師姐問了這件事,小師姐黑著臉說她也不知道。
公孫長弘不知道,當年自己一舉修成金丹,就已經成了各個門派的眼中釘,肉中刺,更是讓周圍的小門派們惶惶不安。放眼整個魏國,三山六門加在一起,才幾十個金丹真人,就知道成就金丹是何等的不易。成金丹就要渡天劫,而渡劫之人十之八九都死在了天劫之下,隻有極少數幸運兒能熬過天劫,成就金丹。
“一朝成就金丹客,從此相逢是路人。”這是修真界的至理。練氣士能夠修煉到金丹境界,就已經不能以常理度之,何況一入金丹,便可增壽五百載,若無意外,極少有金丹真人中途隕落,不然何來真人之說。況且,修為進至金丹,道法威能,亦非尋常練氣士所能及,所以修真界又有一種稱呼,誰入金丹,即可稱祖,又稱金丹老祖。一聲金丹老祖,即是尊敬,也是畏懼!
隻是公孫長弘一心修道煉器,又要穩固金丹境界,暫時沒有其他的想法。何況,公孫長弘是宗門首位金丹祖師,對於暗藏於金丹之間,門派之間的規則秩序知之甚少。修仙,哪裏會有風平浪靜,和平共處一說?表麵溫潤和氣是背後的累累屍骨造就的,隻是公孫長弘明白這一點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各派與神鼎門表麵上一片風平浪靜,背後卻早已暗湧流動。後來神鼎門又出現了一個叫做公孫山青的天才弟子,修道資質甚至比公孫長弘更好。這下徹底打破了各個門派之間的微弱平衡。
一個小門派突然出了一個金丹真人,卻沒有絲毫其他的想法,這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
“是不是公孫長弘下山遊曆期間有了什麼奇遇?”
“還是說神鼎門本身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不是和公孫長弘帶回來的那個孩子有關?”
“聽說那個孩子也是個修道天才,堪比公孫長弘!”
“一個金丹真人占著屁大點地方卻不更換山門,這地方肯定有秘密!”
這一類的言語,自從公孫長弘步入金丹後,便開始悄悄的在山下散播開來,隻是神鼎門在自家一畝三分地潛心修道慣了,又沒有真正的經曆過什麼大災大難,當火苗初起時,誰都沒有在意,直等到大火已經成了圍山之勢,再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何況睡著的還是一隻能吃人的老虎。一隻也就算了,現在又出現了一隻小虎崽兒,這可怎麼辦?誰能保證有朝一日這兩隻老虎不會突然興起,把人吃個精光。到那時,什麼就都晚了。人心險惡,不過如此。
世上唯有人心,最是經不起誘惑,一個假如,便可打碎一切道德秩序。假如是真的呢?假如那機緣落在我手上,我是不是也可以躋身金丹境,耍一耍那金丹老祖的威風?
一個月高風黑的夜晚,眾多黑衣人突襲了地肺山神鼎門,其中不乏金丹真人,慘劇就此發生。
公孫山青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睡著的他被師傅一把抱起,奪門而出。整個神鼎門喊殺聲一片,早已經血流成河,就連師傅也受了重傷。逃亡的路上,山青問師傅師兄們呢,師傅啞著嗓子說,都死了,現在整個神鼎門就剩下咱們兩個人了。那時候,公孫山青清楚的記得師父說完話後,臉上那種自責、落寞、寂寥、無奈、痛苦交織在一起的神色,那是他一輩子的噩夢。後來師傅帶著山青邊打邊逃,最後逃到魏國邊界黑水河還是被人追上了。來人說隻要師傅講出他破境成金丹的秘密,就能放兩人一條生路。
那時候師傅一臉落寞,對山青道:“世間之惡,莫過人心,人心之惡,不可揣測。我能傳授與你的,都已傳授於你,隻希望你能活下來,別讓神鼎門斷了傳承。如果僥幸活下來,記著,不要給我報仇!”說完在山青身上貼了張符紙。
“不好,是瞬移符,他怎麼會有瞬移符!快打斷他施法!”幾個黑衣人見公孫長弘手上符紙閃動,立刻喊道。
山青隻覺得自己胸前一痛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醒來時自己卻出現在了冰天雪地的北荒雪原,而且深受重傷。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山青雖身處荒原,卻鮮有人煙,這才讓他有了活下來的機會。等公孫山青養好了傷,修為卻已廢了大半,又不知道過了多少時日,曆經多少磨難,等山青活著走出了北荒雪原,這世上已經沒有神鼎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