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城市發生的一切,一個男人的瘋狂思念,兩個男人的急切奔走,我一無所知,毫不知情,更沒有任何傳說中的心理感應。
網絡謠言案被破了之後,網警的速度很快,很多帖子被清除,我這個網紅很快在各大網站消失匿跡。
這是種什麼樣的感受?我當時隻想到一句詩“久在樊籠裏,複得返自然。”
這幾個月以來,我被這些惡意的傷害包裹著。空氣裏混合著的鹹腥味,粘稠而又刺鼻,躲無可躲,附著在我的臉上,發絲上,甚至無孔不入直接通過毛孔滲進內髒。雖然暗自做好了各種思想調整,也強迫自己練就“金剛不壞之身”,但我始終就像黑夜裏的蝙蝠一樣,對於陽光還是有些忌憚。因為,不知道自己作為一個普通人,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還會遭遇什麼樣的奇葩怪誕。走在大街上,也似乎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暗地裏悄悄盯著自己,一種上下武裝都欠缺的安全感,讓我如驚弓之鳥,隨時緊繃著神經。
如今,一切雖已明朗,我卻像被囚很久的罪犯,走到大街上,仰望藍天,還覺得有某種虛幻感。更像一個久病體寒的病人,對於這已經炙熱的陽光,充滿了暖暖的親切。我不停暗示自己要適應,要習慣被自由的輕鬆,放下像刺蝟一樣的防禦,再次變成一隻可愛的小貓,悠閑自在閑逛在空曠的每個角落。這種心理暗示極為有用,我慢慢地真正地放鬆下來。
接下來的兩天,我像籠中剛被釋放的小鳥,在送完女兒入學後,就自由地在街上使勁穿梭,走遍了附近的大街小巷,東看看,西看看,沒有具體目的,卻看著任何事物都充滿了新鮮。吃的、穿的、用的,各種東西,我都不吝在上麵浪費一些時間。
兩天過後,我思考起一個嚴肅的人生問題:是該找工作,還是繼續待在家裏寫自己的小說。
新媒體時代,自媒體的成長如雨後春筍,一茬接著一茬,隻要你肯努力基本都能在家裏找份可以糊口的事幹。不再像傳統媒體那樣,所有的事情必須在單位裏按部就班,也不再有各種複雜的出刊工序和工藝,隻需要一部手機或一個電腦。連排版這樣繁雜的事情,因為各種模板軟件的產生,也變得相對容易了很多。
如果繼續待在家裏,就可以節省很多上下班時間,也不用為一些人事關係等事情浪費精力,無疑這對一個寫作者來說,是最好的。
但如果不能全職坐班,工資 肯定不能像以往那樣高和穩定,以後就隻能靠自己的能力開創自己的事業了。因為一旦年齡過大,想要再出去,新生力量已經崛起。如果自己一旦做不成事,或者半死不活,也可能再無重新出來再次尋找崗位的機會。時光對於一個女人是相當殘酷的,不僅會剝奪你的容顏,黃金階段已過,就再也無法回頭。所以,每一次選擇都至關重要。
一個人的思索是一個自己與另一個自己的對話,各種反複的決定又很快在各種矛盾中瓦解。我又想起了燕子。
“燕子,網絡謠言已經破除,現在的我終於回到了正常生活軌道。可是,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好想找個人聊一聊。自你走後,我發現在深圳這樣偌大一個城市,竟然找不到第二個自己願意與之交流的人。我們長大了,思想成熟了,做事穩重了,有了經濟能力了,卻給自己的心上上鎖了,從此大門緊閉,隻想著一件事:掙錢。此刻,我環顧四周,在腦子裏搜索無數遍,很多張臉從我的眼前一閃而過,才發現看到的都是很多相似的表情。以前的我一門心思想要創一片自己的天空,我努力,不斷學習完善自我,今天當我經曆了這一場荒唐可笑的事情之後,忽然,不知怎地我感到了厭倦。我想要過一種全新的生活,一種輕鬆自在,而又可以隨意支配時間,不用跟很多人裝腔作勢的生活。”想到這裏,我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我再次告訴自己:放棄也就意味著重新開始。
這一次,放棄工作,會是一個怎樣的開始,我還看不到更多的前景。
為了給自己一個儀式,我跑到就在附近的公園,準備來一次大自然的洗禮。自年前帶著女人和老媽來過之後,一個差點被徹底遺忘的地方。
入口的河邊小路還是以前的模樣,條形長磚鋪就的道路,兩邊的蘆葦叢還是鬱鬱蔥蔥。河水一樣清澈見底,偶爾幾條結伴在水中的小魚一看見我的影子嚇得立刻躲了起來,水裏蒸發出來的氣體夾雜著青草味,帶著自然的清新氣息。趁四下無人,我對著水中喊道,“沈微蘭,你要放棄工作了嗎?從此當一個自由的人,用自己的雙手打著自己想寫的文字嗎?”聲音透過河水,似乎驚動了一些小魚,一圈圈的細小波紋翻滾之後,又立刻回複了平靜。我走近岸邊,低頭看著自己的倒影。影子的臉似乎在笑,她好像在說,“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我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