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做的前戲都做完後,正戲開場,節奏突然加快的鼓聲中,首輪蟻附的四千竇軍將士呐喊著一起加快腳步,壕橋車首先上前,迅速在尚未填平的護城河上搭起更多過河橋梁,接著是扛著飛梯的竇軍步兵吼叫上前,快步衝過護城河直抵城下,隊伍最後的沉重雲梯車則在士兵推動下直接衝向被土石填平的護城河,氣勢十分驚人。而隨著竇軍飛梯的不斷搭上虎牢關城頭,最為殘酷血腥的蟻附攻城戰也就此展開。
聽到東門那邊突然加劇的喊殺聲,正在虎牢關西門內部休息的陳喪良微微一笑,知道正在西門外觀望的王玄應也快要動手了,便向左右吩咐道:“傳令下去,讓我們準備出戰的將士安心休息,兩個時辰後出擊。再告訴守西門的郝孝德,讓他可以適當示一些弱,盡可能多吸引一些洛口倉賊軍發起攻城。”
封德彝和孫伏伽等人應諾,立即安排傳令兵去傳達命令,然後封德彝又小心翼翼的問道:“殿下,東門那邊已經開始蟻附戰了,你不打算去看一看情況?”
“不用了。”陳應良搖頭,微笑說道:“去看了也沒用,我又幫不了什麼手,你總不能叫我親自提刀子去砍敵人吧?”
封德彝附和著笑,笑容卻有些勉強,心裏也七上八下始終定不下來——也不能怪封德彝膽小和貪生怕死,實在是陳喪良這個安排太過冒險,讓出道隻有一年多時間的李客師去抵擋身經百戰的當世梟雄竇建德,換了誰心裏都不敢有什麼底。
這時,鄭軍斥候也在南方高地看到了竇軍已經發起蟻附進攻,通過旗語把消息送到王玄應麵前後,王玄應卻依然還是沒有下令發起進攻,還是又等了近半個時辰,王玄應才小心翼翼的下令進攻,十分小心的隻投入兩千步兵上前,以壕橋車開辟過河道路,然後用飛梯登城。
按照陳喪良的命令,守衛西門的郝孝德故意隻動用了一半力量放箭壓製鄭軍的衝鋒勢頭,故意放縱鄭軍士卒把飛梯大量搭上城牆,還命令士兵少砸羊頭石讓鄭軍士卒有機會登城,結果靠著隋軍將士的有意放縱,鄭軍隊伍在第一輪攻城中就奇跡般的有士卒衝上城牆——雖然馬上就被隋軍士兵捅下了城牆。
攻城進展如此順利,自然是大大出乎了王玄應的預料,見城上守軍不多,自軍士卒也有機會衝上城牆,缺少經驗的王玄應還道是竇建德那邊已經成功牽製住了隋軍主力,便大著膽子又往前方投入了兩千兵力,妄圖衝上城牆幹擾隋軍軍心,也幫竇建德那邊更快拿下東門。也是到了太原軍增兵上前後,郝孝德這才命令全軍發力,全力抵擋鄭軍進攻。
與此同時,虎牢關東門那邊已然是血肉橫飛,屍陳滿地,數百架飛梯不斷搭上城牆,不斷被隋軍撞開也不斷重新搭上城牆,竇軍士卒接二連三的踏梯而上,城頭上則是滾石擂木如同冰雹雨點般砸下,更有燕尾炬和火箭集中攻擊竇軍的沉重雲梯車,五架雲梯車都已經冒出了大小不同的火頭濃煙,更有兩架雲梯車已經化為了兩個巨大火團。然而在後方,卻又有多達十架的雲梯車正在向城牆緩緩駛來。
從天空鳥俯下看,竇軍和鄭軍就好象兩道潮水,不斷拍打著孤島虎牢關城,東麵的竇軍潮水最猛最凶,帶去血色浪花最大最多,鄭軍這邊聲勢雖然小些,卻也差不到那裏,不斷有兩軍士兵登上東西城頭,也不斷象下餃子一樣的從城頭滾落屍體,猛烈的戰鼓聲傳十數裏,震天動地,完全掩蓋了北麵的黃河濤聲。
惟有虎牢關城內安靜無比,已經所剩不多的百姓關門閉戶,躲在家中不敢出門,隋軍將士或是在開闊地集結侯命,或是在強征來的民房中鼾聲大睡,養足體力等待發起反擊,陳喪良也抓緊時間檢查了一下輜重軍需,尤其是注意檢查夜戰所需的火把與幹糧。
下午申時三刻,準備出戰的近三萬隋軍將士起身用飯,陸續集結侯命,鑒於鄭軍那邊已經開始在用檑木撞城,陳喪良又特意安排了王伏寶擔任出城先鋒,同時安排好了出城隊列,準備以最快速度給西門外的大舅子王玄應以最大驚喜。
酉時將至,陳喪良正要下令發起反擊時,封德彝也快步衝到了陳喪良的旁邊,在陳喪良耳邊低聲說道:“殿下,李將軍調了兩千預備隊上城。”
聽到這話,陳喪良心頭一震,不明白鳥賊表叔現在就動用預備隊是輪換疲憊守軍,還是已經支撐不住的信號,但稍頓了頓後,陳喪良還是沒有理會封德彝,隻是向麵前諸將說道:“諸位,我們這次的出城目的是什麼,你們心裏都清楚,把我的話告訴每一位將士,我們這次不打到洛口倉城下,絕不收兵!洛口倉的賊軍如果出兵接應,也要給我奮勇向前,務必要把賊軍的接應之兵也給我殺敗!如果有機會,就給我毫不猶豫的殺進洛口倉城內!不管是誰,先入洛口倉者,封侯!已經封侯者,爵升一級!實賞食邑百戶!”
隋軍眾將整齊唱諾,陳喪良點點頭,又向王伏寶吩咐道:“伏寶將軍,看你的了!出發!”
王伏寶毫不猶豫的抱拳唱諾,然後快步衝到大軍最前列,率軍進入城門甬道,命令城門官打開城門,門兵奮力剛舉起門閂,正在被鄭軍士卒不斷撞擊的城門也立時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