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心而論,比起做生意的人情世故這些,唐岫遠在男女之情一事上,確實顯得十分木訥。
他一直知道自己現在很矚目,也知道那些女子對他有心思,卻從未真的去關注過。
“她們喜歡我,與月兒喜不喜歡我何幹?”唐岫遠半彎下身,從後頭抱住沈月透的腰,下巴抵在她肩膀上,看著鏡中兩個臉貼著臉的人。
一時記憶交疊,他腦海中晃過之前的畫麵,幾乎沒怎麼琢磨便脫口而出,“原先崔瑾麟待你不同,你且說是我駭醋。莫非,月兒這是也駭醋了?”
他再一細品,忽而笑了,抱著沈月透的力氣又加了一些。
“她們沒像崔瑾麟一樣送禮,也沒像那個鄭家大少一樣獻殷勤,月兒怎麼就駭醋了?還是說,她們什麼都不做,月兒也不高興?”
沈月透頸間被他的氣息撲的發熱,也不知道大冬天的臉紅是熱的還是惱羞成怒。
她忿忿推了推那個作惡的人,沒推開,又扭身想去咬唐岫遠,也沒咬上,最後氣的兩個腮幫子又鼓了起來,活像吐泡泡的小金魚。
唐岫遠笑著在那鼓氣的小臉上戳了戳,道:“我隻是月兒一個人的,隻有月兒能喜歡,這樣還生氣嗎?”
一聽這話,沈月透心裏更堵了。
別人喜不喜歡他,這是能控製的嗎?難道要唐岫遠去給每個姑娘嚎一嗓子“哎可千萬不要心悅我啊”不成?
她瞥了一眼唐岫遠耍賴的模樣,默然片刻,道:“我困了,要睡覺。”
確實該睡了。唐岫遠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抱著小丫頭去了榻上,隱隱感覺小丫頭還是有哪裏不對,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畢竟現在下丫頭鼓氣的小臉已經下去了,他也不清楚這算是沒哄好還是真的困了。
那就明日醒了再看狀況,他心裏默默打算著,替小丫頭掖緊被角,相擁而眠。
第二日一早,月落參橫,將將可見蒙蒙微光之時,沈月透就醒了。
她昨夜閉著眼睛裝睡想了很久,始終咽不下這口氣,睡也睡不踏實,便幹脆起來開始實行昨夜的想法。
唐家的這批下人,有兩個極善配衣服搭首飾挽發髻的,是唐岫遠專門給沈月透調來的。光這兩個丫鬟,每月的月錢就要四兩。
唐岫遠又怎麼能想到,當初眼都沒眨就找了的丫鬟,現在是給自己添堵的一把猛火。
沈月透喚唐岫遠再多睡一會,自己坐到梳妝台前,招呼來那兩個小丫鬟,一句話也不多說,直入主題:要美。
怎麼美怎麼打扮。
這兩個小丫鬟以前可是從宮裏出來的,根本不需要多叮囑。
別的不說,這京城人的口味,她們倆再了解不過,遂而互相對視一眼,手下就開始忙活起來,不出一個時辰就齊活了。
沈月透看著鏡中的自己,有些愕然。
她第一次意識到,錢真的是個好東西。從前她在京城被喚作京城第一美,總覺受之有愧,是那些起哄看熱鬧的人在打趣嘲諷她。若當時的她就是現在這副模樣,恐怕,也不會有這些多心了吧。
鏡中女子,端莊不失嬌媚,婉約不失靈動,大氣又不失俏麗,莫說至少在京城的巷子轉轉,便是去了百花爭豔的皇宮裏,也是能一枝獨秀的。
“喂,我”她走到榻邊,搖了搖一直一手撐腦袋側躺著看她梳妝的唐岫遠,“我要出去轉轉,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唐岫遠遠遠看的時候就失了神,這會細看,腦海中鬼使神差的想到自己以前收的一幅神女圖。
“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讓他們現在去添上。”說著,無聲滾了一下喉結。不知道到是肚子餓了,還是心裏餓了。
沈月透搖了搖頭,隻顧著想出門,“你還沒說呢我要出去,你要不要一起?”
唐岫遠怕這會抱她會弄亂了她的衣裳發髻,便自己起身穿衣,口中道:“嗯,吃完飯就出去。”
他怎麼可能不陪呢。沈月透每次都會問他要不要一起,就像他每次都不問去哪也會陪著一樣。
下人見主子醒了,擺飯上桌。
太早了,沈月透不怎麼餓,匆匆幾口就撂下筷子,眨巴著眼睛等唐岫遠吃完帶她出門。
唐岫遠心裏化成一灘水,三兩下囫圇喝完粥,拉著沈月透出門了。
馬車行至主道上,沈月透見著人影紛雜,便下了馬車,同唐岫遠步行。
才剛一露臉,就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京城白日不同黃昏。女子不太在白日出門拋頭露麵。遂這會街道上大多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