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逐漸變了顏色。
舞畢,劉庸問謝凜:“謝大人可還滿意?”
門外竹紗後的薑姒聞言,心下一驚。
謝凜怎的也來了?
薑姒唯恐自個兒聽錯,腳尖朝前挪了兩步,借著竹紗間隙朝屋裏望。偏巧謝凜坐於裏座,薑姒瞧不真切。
可少頃,便聽到他道:“一般。”
薑姒頓時睜圓雙眼,果然是謝凜的聲音。
她撇撇唇暗自鄙夷,向來清高的鎮國公世子,竟也會來買春。平日裏裝得再薄情冷麵,暗地裏還不知有多不堪。
薑姒不屑。
可轉念一想,謝凜向來警覺,留他在此處絕無甚好事。倘若壞了事,今日所為皆會變成徒勞。
何況謝凜慣愛同她作對。
薑姒頓了頓,轉身而去。
誠如她所想,謝凜機警,洞察能力強,薑姒自以為躲在暗處無人知曉,實則滿室唯有謝凜清醒,亦早有所覺。
就連那月白衣衫一角,也不慎落入他眼底。
謝凜眸底幽暗,將目光投向對座的周慎。曖昧的紅光下愈發荒唐不堪,周慎逐漸放縱,壓抑了數日的欲火終是釋放出來,壓著妓子肆意妄為起來。
謝凜挪開雙眼,卻見連翹提起酒壺,緩緩坐於他身側。
“奴家伺候官爺。”
連翹媚眼如絲,一手軟若無骨地攀上謝凜的胸膛,一手替他倒酒。
謝凜沒動,淡淡打量她。
“官爺是不喜奴家跳的舞嗎?奴家還會吟詩,不如奴家陪官爺對詩一首?”
連翹望著謝凜狹長的雙眸,高挺的鼻梁,隻覺他生得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要俊朗,不禁動了私心。
可房媽媽的吩咐不敢違,連翹仍是狀似不經意地將杯中酒倒在了謝凜的官服上。
“奴家該死,掃了官爺的興。”
連翹連聲道,“官爺的衣裳濕了,天兒冷,若不然隨奴家去別間,換件衣裳吧。”
房媽媽隻讓她將謝凜引到別處,可沒說不許她伺候。
連翹心底打著小主意,生怕謝凜不願。好在男人盯了她一陣,緩緩起身,並未拒絕。
那頭的劉庸見狀喊道:“謝大人怎的要走,這還沒盡興呐……”
周慎已是顧不上謝凜了,連眼都沒抬。
連翹解釋道,“官爺隻是隨奴家去換件衣裳,很快便回。”
劉庸聞言卻是大笑起來,“是是是,謝大人快去,不著急回來啊……”
平康坊後頭有的是小院,便是供客人過夜的,無甚稀奇。
聽到這,周慎才分心地瞥了眼謝凜,心中冷嗤一聲。
都是男人,還裝什麼正人君子,到了這兒,誰還不是醉倒在溫香軟玉裏頭。
姓謝的就是裝。
這廂謝凜走出私席,被連翹帶入雅間,琴聲鼓曲陡然停歇,耳根子都清淨許多。
連翹則連忙去找房媽媽,問道,“上頭讓咱們將人帶出來做什麼?”
房媽媽睥睨著連翹。這一班姑娘幾乎全是她帶出來的,心裏頭藏著什麼事一眼就分明了,她自然知道連翹意欲何為,便道:
“上頭吩咐咱們拖延時間,你一會兒去取件男子的錦袍來替他換上,盡量能拖多久是多久。”
“媽媽的意思是?”
“別當我瞧不出來你那點小心思,人是貴客,你若有本事能上了他的榻,媽媽自是恭喜你。”房媽媽點了點她的額頭。
得了房媽媽的許諾,連翹笑意盈盈,取了衣裳便回到了謝凜所在的雅間。
男人正襟危坐,雙眸闔起,正閉目養神。方才的紙醉金迷,已是令他頭痛不已。
“官爺,奴家將衣裳拿來了。”
謝凜,“放著吧。”
男人神色清明,實則方才也吃了不少酒,但他酒量極好,並不易醉,眼下仍然還很清醒。
連翹哪肯就此打住,“就讓奴家伺候您更衣吧。”
說著她上前,伸手便要解謝凜的衣襟,不料卻被男人一把抓住。
女人的手腕纖細柔軟,經不起他這般揉捏,立馬痛呼出聲。
謝凜鬆手,冷聲道,“別讓我再說一次,出去。”
連翹疼得輕嘶一聲。
隻見男人那雙眸子深邃冰冷,望一眼都令人生畏。連翹見狀再也不敢有別的心思,連忙跑了出去。
東次間的薑姒得了消息,吩咐婆子將林姝與妓子一同送進私席。
打點完這些,卻聽見連翹抵在欄杆處同姐妹抱怨:
“我都這般了,他竟然一點不為所動,莫不是他身子有何隱疾,不然便是他不喜女子。我聽說高門大院裏的世家公子,都有些怪癖,好養臠童。”
薑姒:“……”
這平康坊他謝凜都踏進來了,還裝高冷呢?
不喜連翹這樣的?
薑姒緩緩勾唇輕笑。
沒事,她平康坊多的是鎮店之寶,就不信攬不住你謝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