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張氏族中也會有這樣的人,他無奈地想,就是不知這事他自家嫡親的舅舅知不知道?他想起記憶中那個膽小又多病的瘦弱男人,無奈地垂下眼,目光不由地看向邊上的吳莎,她正為看賬本的他倒水。她不讓他多喝茶,說是喝多了夜裏會睡不好,每日喝兩杯就差不多了,其餘時間渴了最好喝白水。
是不是隻要聽她的,他的身體也能像她這般健康?是不是也能像她這般什麼都不畏懼?她還什麼都會!她定是把顧影自憐的時間都花在學東西上了。他也想像她這樣,甚至要比她好一點,不能老是讓她壓一頭。
賬目也交接清楚了,吳莎把賬本收起了起來,捧著去了楊管家的院子,順勢把活交還給了他,別以為她不知道他的病早就好了,這幾天就是裝病讓阿香來照顧他。她本來想看看這麼明顯的裝病,阿香什麼時候能看穿,誰知幾天過去了,阿香竟然沒有發現。她真心為阿香擔憂,阿香也幸好是來了郡王府,若去了別處自立更生,說不定被人賣了好幾次了。
這一個多月相處下來,吳莎知道阿香也不是真的沒有主意,她心底有成算,不然也做不出攢錢把女兒買回來的事,更不會爽快應下楊管家的心意。但是她這人耳根軟,先前有人想通過她為吳莎牽線,她沒有仔細打聽就應下了,還以為幫了吳莎的忙。吳莎去一打聽,那人就是個大手大腳沒臉沒皮的主,在前麵當差時也許見過吳莎幾麵,知道她有錢,覺得她好看(吳莎自己認為),就托了門房進來遞話。門房不敢去楊管家那兒問,也不敢來問吳莎,最後就問到了阿香那兒,幾句話就說動阿香答應幫著說和。
吳莎在阿香提到這事時就拒了,那時她還沒有查過那人的底細,憑直覺就覺得不好。吳莎的直覺一向很準,這些年她就是靠著這個躲過了好幾次死劫。阿香顯然沒料到她會拒絕,還勸了好幾句。同樣是寡婦,她以為吳莎聽說有人對她有意,她會很樂意再嫁,對方又是位軍爺,聽說底下還管著幾個小兵呢。
她是鄉下女子,沒有見過世麵,隻知道郡王府的管家也好,門房也好,都是下人,是底人一等的。她聽楊管家說過,吳莎娘家境不錯,就算是再嫁也不會選一個下人,但她終歸是再嫁,怎麼連軍爺她也不肯?她不知道一個郡王府的管家放在洛陽城裏能抵一個五品官,吳莎若是看不上他,那就更看不上普通的軍爺了。
阿香的言下之意,吳莎也聽出來了。她也沒有為此氣惱,這有什麼好氣的呢,大家成長環境不一樣,觀念不同很正常。她也沒有把阿香的觀念糾正過來的打算,有些根深蒂固的東西是很難糾正的,而且你的三觀跟這個世界的現狀不合,有時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在你無法改變這個世界的時候,要麼你得變得非常柔軟去貼合這個世界,要麼你得變得非常堅硬不讓世界擠壓你的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