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潤從未覺得時間流淌得這麼緩慢。他習慣看時間,不論是掛鍾或是手表,以前隻要稍微專注著做事上麵的指針就會走得特別快,快到好像是經曆了一小段的跳躍,它們明明是應該代表著緩慢的手工製品。

現在他和段南一起坐在落地窗前眺望天空,兩個人並排坐在一起,什麼也不去幹,隻是看著遊雲與湛藍得澄澈的天空放空自己,每當裴潤以為時間過了很久,然而一拿起手機,電子屏幕上的時間卻變化得很慢。慢得好像這不是機械製品,而是以前送信的馬車夫。時間就成了他和段南之間的信,悠閑、愜意、慢。

他有一個很奇怪的想法冒出來:如果一直和段南在一起,是不是就代表時間更慢、活得也更久?

還沒有意識到這個想法多麼天馬想空的時候,段南從地毯上坐起來。公寓實在是太靜了,住戶也少,裴潤習慣了過快的生活,這裏更像是與世隔絕。沒有鳴笛聲,沒有商業街喧嘩的背景音樂,也沒有通報時間和地點的電子女聲。

段南站起來,有點兒打破了這個昏昏欲睡的氣氛似的,裴潤登時也緊跟著她的動作抬起頭:“你要去做什麼?”

順著她的手指指向,裴潤看見了玄關處堆積的購物袋,大多都是他隨手丟進筐裏買回來的。某一瞬間他幾乎有種錯覺,段南好像馬上就要用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對他興師問罪,說他是個敗家子之類的。

裴潤像小朋友心虛時候一樣轉過頭來繼續看窗外,小聲在心裏說:就要當敗家子,就當。

沒有讀心術,段南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麼奇怪的東西,暫時先去整理東西了。裴潤抱著腿往外麵看,但總感覺天空不是剛才看到的那個湛藍的天,遊雲也不是剛才看見的綿軟的雲。

他支著耳朵,專注去聽段南收拾東西的聲音,眼神還在朝玻璃窗外發呆,但心思全不在那上麵。

啊……是段南拖動塑料袋的聲音。

啊……是段南往衛生間走的聲音。

……

不知道聽了多久,裴潤忽然意識到段南留在儲物間很久了,應該是著重在整理著什麼,裴潤惦記著情侶杯子很久了,不過沒有表露出來。

他裝作不經意地回頭,確認著客廳裏沒有段南的身影,輕手輕腳起身,靜悄悄地往衛生間摸過去,像一隻謹慎的幽靈、傳遞情報的特工。

牆壁上的掛鏡下有置物架,小貓和小狗牙刷杯就安然並排擺放在那裏,顯得寧靜又可愛……還有點溫馨?裴潤如是想到,在心裏默默念著溫馨那兩個字。

念著念著,便漸漸生出一點自己沒有察覺到的開心。

他舉起這對杯子,仔細端詳著。小貓很安靜地閉著眼,看起來像是脾氣很好的樣子,尾巴懶懶地翹著,胡須被畫得很可愛。裴潤覺得小貓牙刷杯怎麼看都要更順眼的。

不是很理解為什麼段南說小狗的更適合他,裴潤又去仔細打量著小狗的那個牙刷杯。臭著臉,本來圓潤憨態的兩腮耷拉著,眼神又冷又凶,莫名其妙有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前爪露出鋒利的指甲,那是迎戰的姿態。唯一柔和了小狗外表的大概就是那個蝴蝶結吧?這樣看起來反而像是內心可愛的小狗用行動武裝自己。

不過,“應該悉心照顧打扮”嗎?裴潤實在是不解,很是不解。這隻狗怎麼看都不像是受害者吧,說得再直白一點,反而有點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