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天玄道:“王爺過講了,事實上如果當時不船隊及時趕到了登州海邊,這次遠征軍恐怕早已全軍覆末了,楊兄回不回的來都不好憮了。因此在下以為楊兄這次所謂遠征大勝,其實不過是僥幸成功罷了,根本談不上什麼蓋世奇功。”他轉頭對楊炎笑道:“在下直言,請楊兄不要見怪。”
他的話說完,在亭外聽他們談話的名士們一陣議論,有些人又罷出一付又楊炎不屑一顧的嘴臉來。因為楊炎現在的名望十有**是在遠征黑陽山一戰創下的。在廣南的功績一來還沒有傳開,二來也遠不及遠征那麼富有傳奇色彩。如果按宗天玄所說,那麼遠征黑陽山不過是一場僥幸的戰利,對楊炎的打擊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不過宗天玄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畢竟出發遠征的時候是七千人馬,最後回來隻剩下二千多人,而且連楊炎自己也承認登州海邊一戰是宋軍失敗。這一點連葉沐雪都覺得難以反駁。不過眾人都在等著楊炎是如何回答。隻有光衍在亭外,微笑不語。
這時楊炎開口道:“聽宗兄高見,實在是令在下受益非淺。以宗兄之論,足可與戰國時的趙括,三國時的馬謖相媲美,在下佩服。”
楊炎並不是反應遲頓的人,那裏還不知道宗天玄是在有意針對他。雖然楊炎並不知道他為什麼這幺做,但他可也不會忍聲吞聲,對宗天玄自也絕不會客氣。他這話一說,立刻又引起了一陣議論。趙括和馬謖都是曆史上有名的紙上談兵的人。楊炎那他們和宗天玄相比,意思自然不言而喻了。
果然宗天玄也變了臉色,道:“楊兄這是什麼意思。”
楊炎淡淡道:“不過我看宗兄比趙括、馬謖還是要高明一些。至少趙括、馬謖也說不出‘奕棋如用兵,棋盤如戰場’這樣的蠢話來。”
這一下連趙愷臉上也不自然起來。看著楊炎道:“這話有什麼不對嗎?”
楊炎道:“不知兩位上過真正的戰場沒有。”
宗天玄冷冷道:“上過又如何,沒有上過又如何。”
楊炎道:“如果真正上過戰場的人,就不會說出這樣無知的話來。戰場上是一個你死我活的地方,不是抱膝帷坐,笑談風月;更不是高談闊論,紋枰論道。”他站起身來,環顧在場的所有人,道:“就讓我來告訴你們,真正的戰場是怎麼一回事。”
眾人的目光又一次全部集中到楊炎身上,楊炎道:“真正的戰場是一個比地獄更殘酷的地方,在那裏隻分生和死,沒有一點可商量的餘地。每一時,每一刻都會經曆死亡。也許你回看著自己身邊的袍澤,朋友,親人一個一個倒下,但你也沒有時間去悲傷,因為你的性命也朝不保夕。為了能在戰場上生存下去,你必須不斷的殺死每一個敵人。那怕他們的鮮血濺滿你一身, 那怕他們哀叫著向你求僥,也不能手軟。因為隻要你稍微一心軟,下一個倒下的人就是你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誰還能去想什麼下棋,論道的事情。”
在亭子外麵的人聽了楊炎的話,每一個人都按楊炎說的去聯想,結果大多數人的臉色都有些發白。
楊炎繼續道:“現在諸位雖然都在水紋園中,但各位不訪都按我說的話去想一想。我們現在都置身在戰場,現在這裏是屍橫遍野,有的以經沒有了首級,有的被刀劍刺穿,有的被開腔破肚,五贓六腹都流出來了,滿地都是鮮血,空氣裏隻有血腥的味道。”
盡管在場的人都不願意,但又都不由自主的去想。這一下子,有些人的腿都在發抖。還有些人以經彎下了腰,捂住了嘴。
楊炎忽然指著一個拿看酒杯的文士道:“這位先生,你想一想,現在你的手裏拿著的不是酒杯,而是半截手臂,還露著白骨,而被砍下手臂的人還在你麵前慘叫。”
那文士早就嚇得手隻哆嗦,“當”的一聲,酒杯就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楊炎一轉臉,又對一個穿紅衣,手托食盒的侍女道:“這位姑娘,假如你手裏拿著的不是食盒,而是一顆血淋的人頭……”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個社衣待女就嚇得尖叫了一聲,手一鬆,食盒掉到地上,點心,果品撒了一地。尖聲道:“不要說了。”說著趴在另一名待女的肩上,捂著嘴幹嘔起來。其他幾名待女也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生怕楊炎再拿自己打比喻,連看也不敢看楊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