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大宋朝廷來說,流民聚眾,暴動,作亂,那怕是造反,做下多大的事情也都好辦,也還是可以招安,但唯一不能越過的底線就是稱王。因為這是關乎朝廷顏麵的問題.當然如果是如當年西夏的李元昊那樣最終成了氣侯, 自成一國的自然另當別論,但除此之外凡是稱王的,如王順、李小波,方臘,鍾相、楊麼等等稱過王的絕對都是不赦之罪。
因此鍾子昂將要稱王的消息,隨著楊炎的奏章傳到了臨安, 果然整個朝廷立立就猶如炸鍋一樣,頓時沸騰起來。大小各級的官員紛紛上書趙眘,要求朝廷盡快用兵,將摩尼教之亂平定下來。楊炎身為平亂的主將, 自然是首當其衝,在加上又有人刻意引導,不用幾天,便把所有矛頭指向到了楊炎一個人身上來。
有大臣認為楊炎到廣南數月,不敢與亂軍一戰,乃是消極怠戰,貽誤軍心,朝廷應當立刻下旨,命令楊炎立即出兵,並限期收複失地,平滅亂軍,否則當以慢軍論罪
也有大臣認為楊炎在廣南畏亂如虎,膽小如鼠,因見摩尼教軍勢大,因此不敢與其一戰,建議朝廷應該馬上另選能將,取代楊炎平定廣南之亂。
還有大臣認為楊炎出了廣南,不但不能迅速平亂,反而令亂軍氣焰愈加囂張,以至賊首鍾子昂自立為王,楊炎亦是難逃其糾,主張將楊炎拿下論罪,削職察辦。
這些言論雖然有些過火,但畢竟還有些道理,但還有一些大臣則完全就是,補風捉影,無中生有,有說楊炎為官不仁,鞭責士卒,軍中多有士兵被他打死的;有的說他苛克軍糧,中飽私囊,每月都有大車往臨安家裏運送錢財;有的說他貪髒枉法,魚肉百姓,貪汙錢財無數;還有說他荒淫好色,在廣南搶了無數民女,至於其他什麼不敬神明,有傷教化,狂妄自大,盜世欺民等等莫名其妙的罪名,更是不計其數。
不到三天的時間,趙眘的書案上以經放了一百多關於楊炎的奏章。其中絕大部份都是彈亥,也有一些是替楊炎辯護的奏章,不過這一類卻是少數。不過盡管目前上言的官員雖多,但發言的都還隻是一些中下級的官員,朝裏如侍郎,尚書,大學士一類的高級官員這時都還在靜觀其觀,並且揣摩皇帝和執政大臣們的意見,以免在這個時候發錯了言,站錯了隊。
因為在出征以前,趙眘對楊炎的用兵安排知道一清二楚,因此在一開始還能沉得住氣,但隨著反對楊炎的聲音越來越大,上書的官員越來趣多,趙眘也開始有些舉棋不定了,終於決定招集執政大臣,來商議廣南的事情。
結果六位執政大臣中,虞允文和韓彥直自然是堅持力挺楊炎,而龍大淵和史浩則一力主張反對。
史浩認為楊炎到了廣南三個月,但寸功未立,才時摩尼教氣焰如此器張,以至於鍾子昂自立為王,完全是因為楊炎消極怠戰的縱容結果。
龍大淵更是提出既使是不追究楊炎的責任,但他也不再適合主持平敵的事宜,應該立刻另換別人來代替楊炎,主管廣南平亂的事情。或者命令楊炎馬上出戰,必須取勝。
虞允文則認為目前楊炎才到廣南三個月,不急於求成,而是在堅守中以待時機是完全正確的戰略,何況這三個月以來, 廣南並未失一地, 比起範成大製置廣南時以經要好得多了,臨安的大小官員們不了解內情, 胡亂發言是可以理解,但朝廷和中書省這個時候絕不能自亂方寸,應該要信任和支持楊炎。
而韓彥直更是舉出三國時期諸葛亮六出祁山,司馬懿與其據敵時都拒守不戰,最終拖到諸葛亮累死五丈原的例子,來說明楊炎的做法完全是合乎用兵之道的。
雙方在朝堂上各執一辭,互不相讓,爭論了一天的功夫,但誰也說服不了誰。而另兩位執政大臣,梁克家和洪適這時卻任由他們爭得紅麵耳赤,始終一言不發,保持中立。
結果從上午日出三竿,一直討論到紅日西落,幾位執政大臣在金殿上爭得口幹舌燥,精疲力竭,但也沒有研究出一個所以然來。趙眘無奈之下,隻好宣布今天就先商議到這裏,大家都回去休息,明日請早,再繼續商議。
趙眘隻覺心煩意亂,五心不安,隻想回去早點休息。偏偏回到寢宮裏,見到太子趙惇正在這兒陪著謝皇後坐著,也是一臉愁容,唉聲歎氣的樣子。